窗外还只蒙蒙亮,我就起床。穿衣、洗漱、拿钓具,尽量轻声,不闹了家人的睡眠。这么好的一个清凉的早晨,让她多酣睡一会,我就心安了。
我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像做贼样的偷偷的出门。想不到伸头瞄了卧室那边一眼,吓了我一跳,她抬起半个头在望着我这边哩!
原来,她还是被我闹醒了,又一直装着没醒啊!我的心一阵热乎,马上回头下了楼。我何必把这份情说穿了呢!
日头还没出来。她藏在那幢高楼背后的远山的背后,像个害羞的女孩,想看我又怕看我的样子。我知道,那乳白色又略显黄色的晨曦,就是她正在梳妆打扮的地方啊。我想看她,又怕见她,她那金灿灿的脸蛋露出来,那份炽热的吻我受不了啊!
几个朋友约好了,到鱼塘见面。他们都有自家车,吴非开车接我,上了他的车就直往那个“水上人家”而去。
说起这些朋友,实话实说吧,我们是当年要好的同学,参加工作后还是铁哥儿们。我们虽不说是狐朋狗友,却是原汁原味的酒肉朋友。照说,我是“领导一切”的,他们都是我的部下。其实他们曾经不是主任、处长,就是经理、老总,唯我一个人反而是不出烟屎,无名无份的。不过,尽管他们都发了,对我并不另眼相看,吃喝玩乐的事都不丢下我。今天去钓鱼,他们怎么会让我缺席呢?
说个内心话,我并不习惯他们的生活方式,就说这钓鱼,他们都有些道道,津津有味。我呢,不爱好,也不精通。今天去一趟,就是碍着面子,应酬而已。
吴非刚将车停下,鱼场老板就上前来恭迎,不说是谄媚,至少是言不由衷的说“欢迎”、“欢迎”!那个点头哈腰的形态,我感觉好酸,心里直想笑。为什么这个人际关系网中的特殊风味,与我左右四邻那种关系有着天壤之别呢?
老板先请大家先休息,喝茶、抽烟。然后,就自选位子钓鱼。
钓鱼了,就是各顾各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位子,一把大大的太阳伞留下一片荫。
我在离他们更远的地方找个位子坐下,照例把带来的鱼食向前撒了一些,这叫做“丢窝子”,这是吸引鱼来上钩的人类阴谋。我这个渔技不高的人,是少不了这个的。
其实,这个鱼场“丢窝子”是多此一举。因为,他们为了让客人来玩,将大量大小不等的活鱼买了放入塘中,任你去钓。他们赚大把的钱,客人也不在乎钱(这钱不要自己掏,自有出处,我不明说了)。
当然,这个鱼场并不是只为我们这些人来玩,真正来钓鱼的人,对他们的规定就有另一套:一是论斤计价,比市场的高得多。你钓得多,买得多,老板就赚得多。二是论时计价,即一小时收费40元,老板坐赢不输。
我们这样的关系户,就不执行这个规定,这也是潜规则吧。不说很多人也知道,心照不宣而已。
我将鱼杆伸出去,让鱼钩在“丢窝子”处停住,就等鱼儿来上钩。不知甚么原因,那个鱼漂筒儿就是不下沉。我心不在焉的,就去留心吴非他们钓鱼的那个样子,那真的玩得潇洒。钓上一条鱼了,老板派人帮他将鱼取下钩,又丢入塘中。一会又钓上一条了,“啊呀,好大一条!”他欣喜若狂。“这条要不要?”帮他取鱼的人问。“不要!”吴非说。接下来,我见他们就是这么玩着。
鱼不上我的钩,我也无心钓鱼。我就想起来,这个世面算是让我大开眼界。这个钓鱼经,又让我想起一些有趣的故事来。
姜子牙钓鱼,本也不在意鱼啊!不是说“太公把钓,愿者上钓”么?想不到现实真的如此!
我又想到非鱼的“钓鱼”,说甚么“放长线,钓大鱼”。难道这就是用姜子牙的计策,来让周公上钩一样么?
我恍然大悟。那鱼老板用钓鱼来赚大钱,天经地义的。那些开发商或别的甚么老板们、或追名逐利之辈,他们何赏不是也用这个方法,让别人上钩,谋取个人的私利?
难怪,人们有时用“钓到一条大鱼了”来称呼一个大贪官哩。
正在遐想间,我的钓杆那头有了动静,心想鱼儿上钩了!我慢慢收回鱼线,钓上一条草鱼。这久才有点收获,我来劲了。鱼儿在欢跳,它并不知道我不会放过它,它将成为我的桌上珍,命运那么悲惨。
……
回来的车上,我对吴非说:“你小子让我也学坏了!”
吴非大惑不解地问:“怎么回事?”
“我这条鱼,老板死活也不肯收我的钱。我这不是受贿了?”
“你真是老古董,甚么年代了!就一条鱼吗,那么论真。”
“钱不在多少,我总没付给他么!”
吴非大笑起来:“哎呀,我们是出了钱的啊!他会白白送给你吗?要钱,我也不会让你来玩啊。”
我说:“你要早点对我说呀。那是你的人情了。”
“我和你还真的玩得来,算是好朋友。不过,下次再不邀你玩了,害你犯了错误,对朋友不起。”吴非补了一句。
我不置可否。那心里的味道,不知怎么说才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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