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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莽山么？险峻的山峰，一座挨着一座，静静睡在蓝天白云怀抱。凉风习习，吹起无数飘渺的轻纱，好一个人间仙境。

这就是我的梦么？清澈的溪涧，一条吻着一条，情意绵绵地缠绕莽莽林海。草木青青，山花点缀，鸟鸣虫唱，好一幅水墨画境。

这就是多年来的向往么？幽深的峡谷，一个连着一个，痴痴搂着这一大片[ch*]女地。奇特的意象，清纯的气息，浪漫的韵律，好一首绝美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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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听父亲说，在我们湖南和广东交界处，有一座很大很高的山，它的名字就叫莽山。曾经，被错划为走资派的父亲背井离乡来到莽莽林海，给山区的人家建房子、做家具。莽山和莽山人以雍容大度的情怀容纳了这位远方的游子，原始的林木，纯朴的山民，陪伴了父亲人生一段坎坷岁月，也成为父亲终生的爱恋。最近几年，父亲不止一次痴痴地朝着南方，说他真想再去莽山走走看看，寻找过去走过的足迹。遗憾的是，父亲年事已高，不能远游，莽山，就成了他永恒的梦。

三年前的秋天，我在毛泽东文学院中青年作家班进修。班上的同学李国定（即诗人野宾）喜欢唱一首《莽山情》。一问，才知道这首歌的歌词是他创作的。国定说，莽山属于五岭山脉的中段，是我国南方面积最大、生物物种保存最完好的国家森林公园，景色奇特迷人。特别是莽山的珠江源漂流，是国内最惊险刺激的。国定这首歌，让我想起了父亲未圆的梦，激起了我对莽山的深情向往，向往着珠江源漂流。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一直没有机会一睹莽山雄姿。

而今，我来了，来到了父亲当年流浪的地方，来到了这片神奇的[ch*]女地。置身茫茫林海，梦幻般的仙境，我想起了国定的《莽山情》：“莽山呦！莽山！千年万年的苍茫，是你不停的呼唤！”我不知道，哪里能找到父亲的足迹。我却知道，多年来的珠江源漂流梦即将成为现实了。这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3

这次莽山之行，我是以组织耒阳市作协会员采风的名义慕名而来的。最初，活动定于六月中旬最后一个周末，当时报名参加的会员有二十三人。后因故一再推迟，推到了下旬的最后一个周末。因刚巧遇到迎“七一”全市歌唱比赛，导致半数报名的会员不能成行了，最终只来了十名会员。这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吧。

我们是6月27日上午十点半从耒阳出发，经京珠高速公路到广东乐昌坪石镇出口，直接进入林区的。莽山地形复杂，山峰如笋，沟壑纵横，据说境内千米以上的山峰就有一百五十多座，最高峰猛坑石海拔1902米，称“天南第一峰”。如此高的海拔，山上山下自然是两重天。山下是暑气逼人，热浪滚滚，上山后就是凉风习习，格外爽人。我们乘坐的是谢纯刚买的新车，车速受到限制。没想到这慢，反而成了好事，让我们得以尽情欣赏这独特的自然风光。

喜爱旅行的我，寻访过很多的名山，每一座山都有她独特的魅力。所谓黄山归来不看山其实是对人的误导。在我看来，如果仅仅只是比对景致，莽山还算不上最美的。五岳不用说，庐山不用说，就是海拔比她低的峨眉山和井冈山，无论自然风光还是人文底蕴都胜过莽山。莽山的独特，就在于她的原生态，到处都是原始的山，原始的水，原始的岩，原始的林木，几乎没有人工的景观。最自然的才是最好的，最质朴的才是最美的。不信，你看，鬼子寨、猴王寨、情人松、将军石、青龙溪、天台寺、仙掌峰、金鞭神柱、蛤蟆石、孔雀瀑、九叠泉，光这些朴素的名字，就一个个充满了野性，充满了诗意，充满了梦幻。

当天下午抵达莽山镇后，我们寻一栋木房旅馆，把房间定好。因为漂流是上午的项目，只能等到明天了。我们就兴致勃勃参观了莽山第一个景区——猴王寨景区。这是一段幽深的峡谷。谷底是宽宽的河床，河水几近干涸，裸露着形状各异的卵石，有的有一两米高。据说，这就是珠江源漂流的河道。放漂的时候，上流开闸，巨大的水浪奔腾而下，光那气势足以令人神往。我倒是盼着明天早点来了。

在攀登顶峰的小径上，幽深的林子深处，我们巧遇一位奇人，他就是远近闻名的“蛇痴”陈远辉，一位五十开外、黑瘦的汉子。他常年住在莽山，对莽山动植物尤其是蛇类生物的研究，先后发现两个新蛇种莽山烙铁头蛇和陈氏后棱蛇，成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有人羡慕他的功成名就，却没有想到，他抛弃优越的城市生活来到这偏远的深山，选择与蛇为伍，需要多大的勇气，要冒多大的生命危险。爱拼才会赢。很多人的一生为什么碌碌无为，就是缺乏了陈远辉这种痴气、胆气和坚守的勇气。

当晚，躺在旅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和自己心仪的女子一起乘坐一艘橡胶艇，在浪花滚滚的水中飘荡。突然，橡胶艇化为飞机，把我们载到了莽山最高峰。

4

次日凌晨六时，我梦醒了，睡在左床右床的两位挚友仍然在甜甜地睡着。我不忍惊醒他们，把装有贵重物品的包轻轻放在最信任的一个友人枕头下，就悄悄开门而出。

小镇还在莽山温柔地怀抱睡着，睡得那么香甜，以致我走在寂静的小街上，都不敢迈开大步。生怕一不小心把她弄醒，打断了她的美梦。她在梦着什么呢？是不是和我一样在梦着漂流呢？也许，她在梦着她思念的情人吧，而她的梦中情人一定是一个多情浪漫的才子。不信，请看四周高峻山岭上的雾霭，就是情人写给她的朦胧情诗，这虫鸟的鸣唱就是诗歌的节拍，而脚底下这条流淌的溪流，就是诗的韵脚。那葱绿的草木，就是一个个美丽的词。

漫步在莽山的诗情画意里，沐浴着柔和的夏风，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如痴如醉。远远地，看到进景区大门口的瀑布下，一位年轻人正在拍照。他一定和我一样，沉迷在这片神奇的世界吧。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后。原来，小燕子也起床了。我们相视会意一笑，就结伴而行，沿着河岸往景区丛林走去。她是我们作协的新会员，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中学语文教师。我们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却成了很好的朋友。她痴迷文学，又勤奋好学，如果坚持下去，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女作家甚至优秀作家的。

提及上午即将开始的漂流，小燕子和我一样兴奋。遗憾的是，已经八点半了，还没有看到灿烂的阳光。看天空中的乌云，真担心会下大雨。我们就改变了主意，开小车上山，去天台山、鬼子寨两个景区看看，等天气好转了再漂流。天台山是典型的花岗岩地貌，处处是绝壁险峰，云雾缠绕。由于海拔超过了一千八百米，山上气温比山下要低六度。天公不作美，一到山顶就下起了小雨。大家就发出遗憾的感叹：天气冷，又下雨，看样子今天是漂流不成了。黎莉更是泄气：我这是第三次漂流没有遇到好天气了。个性素来倔强的唐美云说，今天只要开漂，我一个人也要去漂流。

山上景点很多，我和谢纯、小燕子结伴而行，先后浏览了金鞭神柱、滴水石壁、观柱台等景点。可爱的小燕子一路不停拍照，而跟在我们身后的，有伍小兵父子、贺清华父女。这两对在毛毛细雨中尽情嬉戏，留下了一个个父亲和儿女情深的镜头。清华的女儿十三岁了，很漂亮，她一直梦想漂流，这次来和我一样，是寻梦的。我想，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多幸福啊。可惜，这辈子是无法实现的梦了。

在聚仙亭，我面对山谷接连大喊了几声：“嗬喂——嗬喂——嗬喂！”我是在呼唤什么呢？我是想惊醒这沉睡万年的莽山吗？是想告诉那些曾经帮助过父亲的瑶家乡亲，他的儿子来了吗？是想唤出太阳的笑脸吗？或许，这些心愿都有。因为，我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寻梦者。

这时，廖检、梁欢他们几个人都过来了，却不见了梁莹玉老兄。一问，才知道是因为担心下大雨，没上来了。果然，很快就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雨。尽管大家都买了雨衣，终究无济于事。我和小燕子共的雨伞一下子就让狂风吹断了，两个人顿时成了落鸡汤，手掌也被划伤。我生气地把雨伞丢了。小燕子不做声，悄悄捡起来。她说，有把烂伞总比没伞好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干脆不再躲雨了。心底却为自己的鲁莽后悔。

下山的路是很陡峭的一段绝壁，路面很滑，稍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大家互相搀扶着，风雨共济，让我感到一种异样的温暖。作协原本就是一个温暖的家庭，每一个成员都应该具备这种顾全大局、互相帮助、亲如兄弟姐妹的情怀。有温暖在，耒阳作协就有希望，耒阳文学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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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雨水，我们来不及观看鬼子寨的迷人风光，就直接下山回耒阳。珠江源漂流的心愿，最终落空。

这次莽山之行，尽管给我们留下了遗憾，却也留下很多美好的记忆。这记忆一定会长留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或者，老天爷是故意要这样，让我们含梦而来，又抱憾而去，为以后的莽山重聚留下深刻的理由。人生原本就是充满缺憾的旅途，是一个缺憾战胜一个缺憾的过程。因为有缺憾才有梦想，有梦想才有希望，这就决定了人只能永远不停息地去追求、去创造，从而拥有美好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