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庐山回来，毛德一直就萎靡着，没再陪我开过一次那些该死的资产清算会。

昨天夜里，天突降暴雨，毛德竟一如既往地来到了会场，精神抖擞地换了我去喝那雨天必喝的“断肠追思酒”。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萎靡过，一进会场，就将里面似乎已凝固的气氛给搅啦，让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的，他则一脸无辜，耸肩摊手似无奈地说，我是小丑吗？你们就如此蹂躏一个倍受尊敬的大公司高管的脆弱心灵？天理安在？和谐何存？

毛德是我幼儿园玩大的死党，四岁时，就以问女幼师的下体为什么是黑的被冠以流氓儿童而著名。他生得高大威猛一身腱子肉。上大学时，所有认识他的同学看完斯瓦辛格主演的《魔鬼终结者》后都会说，那老美的块儿够牛的啦，都快赶上咱毛德了！

他和我从来都是形影不离，就像穿了连体衣。只有一种情况他不在我的左右，那就是他跟女人行巫山云雨之时。

毛德对于性总有他的一种忘我追求意识。他总乐意向我详细描述自己昨晚同情人飘飘欲仙的全过程。毛德娶过八个老婆，比韦小宝还多，但他却只能和情人那个，因为他那八个女人如今全叫前妻。

毛德性表述的开头永远是这样的：哇塞，妙不可言呀，绝对是妙不可言啊！继之的描述，是加了极原始形体动作的绘声绘色。他说，绝对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啊，你的那个半老徐娘连我的妞儿的一个脚指甲都比不上，信不信，我那帅妞儿简直不是人，是个妖精货，缠到你身上，像蛇一样。最妙的是她全身都有感觉，我碰她哪儿她都发情，会侍侯人，身体的悟性极强，还有股子自视为瓦石视咱为金玉的谦卑劲儿，那口勾人的曼妙浪叫就更别提啦，就俩字：销魂！那滋味真是叫一个爽啊！

毛德的人生格言是：干无止境，性爱无涯。他别墅卧房的墙上挂满了从海外买来的各类著名女人的巨裸艳照，有许多是欧美、日韩、港台和内地的当红影视明星，他每天都得浏览阅读一遍而且时常更换，以便保持新鲜感，他为自己这种最高的乐趣所支付的价值符号海了去了，但他从不在女人身上花一个子儿。女人一沾他，没一个是主动离开的，全是他轰走的。而我对他这种从小就有的意淫式的过眼瘾表示理解，一度还夸他是贾宝玉，因为宝二爷就是意淫专家，专玩虚的，一辈子就开过袭人一个。可毛德后来却是虚的实的全来了，开人无数。

毛德在大学时就风流成性，情欲极其旺盛，与大学城里稍有姿色的女孩都睡遍啦，床第之间的活儿做得在女生中有极佳的口碑。一些女生见面常常互相打趣，说，哇塞，哪来的闲钱吃零食？钱不都捐了“毛德小腿保健基金”了吗？！男生们则私下一律无不嫉妒醋意十足地叫他：种马。意即永远处于发情期，凡是雌的都能与之办事儿。当面则老远就喊德哥，说，什么时候德哥把你富裕的美妞儿也发给咱一个，让咱也体会体会什么是性感与香艳。苟好色，勿相忘嘛！　∮

毛德这人风趣大度特有幽默感，常拿自己开涮，自称有十二分之一外国血统，说，我家祖上一直在京城做贝勒爷，一九00年八国联军打进紫禁城来时，那兽兵全都素得够呛，憋得是到处奸淫，像我家女祖上那样盘儿靓、条儿直、眼儿媚、脚儿小、善叫床的妙人儿，能不惨遭轮番强*荼毒和蹂躏？！有人说，就算如此，那也就八分之一呀？毛德听罢则呵斥，说，你真真是猪脑，八国联军里那得有多少印度人、韩国人和越南人为他们做跟班儿呀，跟班儿们也不是太监啊，还有黑人什么的呐，那性劲儿可就更大了。我说十二分之一那还是往少了说呢，因为谦虚的美德是我家祖传的，就是要永远低调呀！

毛德在上大学时，就对自己的滥交行为也有一番理论辩解：我的女友们均是我的初恋，而初恋是两个孩子对性的探索，是人生性经验的积累。初恋与爱情无关，初恋是可以演练的。如果说爱情等于肉欲，那么初恋可以算做爱情。如果爱情还有更多的精神部分，那么初恋就很简单了，简单到了只有性诱惑。他说自己是在反复品尝初恋，以便使自己更好的认识最伟大的爱情！

在毛德一见钟情于安琪儿之前一分钟还在说，动人的爱情故事总是在神话中，在唱本儿里，在上古那些遥远浪漫的男耕女织时代。遇到安琪儿他瞬间就傻掉了，立即承认爱情就在眼前，并说，女人天然的风韵是令男人产生爱情的最重要的东西。毛德在追求安琪儿的过程中，圣洁得很，就像是在对待上帝的女儿，连手都没舍得拉几下。

毛德与安琪儿是在一个沙龙聚会中相识的。她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在华交流的博士生，华裔世家出身，长得娇小玲珑的，是才色俱佳那种有气质的美人儿。据说，当年她嫁给了毕业于体育院校的毛德，绝不是冲着他的大脑，而是看中了他那身膘悍的腱子肉，换句话说，是看中了他的小头儿。

对于有着丰富性经验的毛德来说，女人身体上那个最隐秘的地方，就是通向她心灵的最短的通道，只有在这里让她获得巨大的满足之后，才能去接近并占踞她的心灵，才能显示做为男人的力量和爱，因此他认为，爱一个女人的最好方法就是请她上床，然后做爱，并让她不断地达到高[chao]。这种行动本身反过来会更加强化他的雄心，使他看起来始终像一个情圣。

但在毛德与安琪儿的短暂的恋爱中，毛德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做。他深深地爱着安琪儿，爱得很纯情很精神很绅士，惟恐自己以往的放浪玷污了天使一般冰清玉洁的安琪儿，毛德发誓要把一切美好都留到新婚之夜。他认为这也是对自己未来妻子的尊重。他想，婚后他一定要自己的新娘子夜夜欢娱陶醉，从新婚之夜开始，她将永远处于销魂之中而叹春宵苦短，他要爱她爱得美轮美奂，让她为自己是毛德的妻子而自豪和满足。

可是，在新婚之夜伊始，毛德就受到了强烈的震撼，感觉到了在他看来是小鸟依人的温柔新娘子的不凡。

两人共上婚床时，安琪儿面无表情地推开他欲吻她的嘴，说，我是一个[ch*]女，从未沾过任何男人。你的那些所谓的风流韵事我也是全都知道的，可我并不在乎。我反倒认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在婚前有丰富的性阅历，这会有助于他理解男人这个性别，对当好丈夫很有帮助。为了使你在这千金一刻的洞房花烛春宵夜里能尽兴欢娱，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不在chu夜的美好中遭遇外科手术般的疼痛，我已于一周之前在医院做了[ch*]女膜麻醉切开术，这是医生证明，你过过目吧！

她说完，便把一张医院的单子递给毛德。安琪儿似乎犹豫一下，便几乎毫无羞涩地脱光了自己，呈一个大字形仰卧平躺在床上，冲着毛德说，放开你的本事来吧，用不着怜香惜玉！她说得平静而从容，连脸都没红一下。正陶醉于欲与心爱的女人行鱼水之欢的毛德，蓦然听安琪儿这么一番说法，脑子轰轰地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便不知所措地看着床上大分双腿的她，像似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这时，他听到安琪儿在叫：还柳下惠什么呀？！快来吧！

听到她的呼唤，毛德木木地坐到床边，手完全下意识地伸向安琪儿那赤luo的身体。那一瞬，他的目光迷惑，整个人没有了一点儿自信。后来，毛德对我说，当时，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始了。

后面的事儿，就是遭遇于斯的毛德突然不行了，没有了曾经的从容和欲仙欲死。

在做了一遍后，在安琪儿远远未获满足时他却再也不行了。毛德已经不行了，而yu火焚身的安琪儿还在那儿呻吟着等待着。毛德觉得她就像一只母狼一样在他的门外嚎叫着徘徊着，而他只能囚在屋里，软软地龟缩着，提不起哪怕一丁点儿战斗力，那曾让无数女孩迷恋的梅开数度于一夜的风采已经不再，灰飞烟灭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为她做了，他在她赤luo裸的索欲面前，蔫儿了。这种命令式的不容置疑的粗暴举动令毛德倍感耻辱，他实在无法屈从。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带着一肚子幽怨的安琪儿甩下毛德一个人独飞美国。一年后，毛德接到她从美国寄来的一纸离婚协议和一张他儿子的照片。毛德收下了儿子的照片，在那协议上签了字。

后来，毛德又七娶七离生了八个孩子。他是后来这些婚姻灰飞烟灭的原动力。以至我们共同的朋友圣姐，时不时地呼着她送给他的外号对他破口大骂：带鱼，你这狗东西守一个女人过一辈子能死吗？！

外面的雨由咆哮到低吟，然后丝丝小雨了一会儿蓦然就停了，毛德的电话也同时也到了，他说，你爽够了没有？爽够了该回来续你的会了！这里的好心人儿都盼着你黎明前来受难呢！

我望着眼前整瓶的干邑，我根本一滴未喝，我也忘记了刚才是在下雨。

夜，似乎不那么黑了，或许就到了毛德所说的黎明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