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这个时候,在骄阳似火的夏日,我也会顶着炎炎烈日去拜访它,抑或是每到游览处,偶遇莲花,我都会凭空多逗留些时日,至于其它的已不再重要了。
实际,莲花是所有花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种了。他们的每一个部位都有其特殊的功能,又作为宗教和哲学象征的植物,可以说它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于是,在同一时间,随着夏日惊雷的声音一一款款而出————一身素缟的、粉红活跃的、深红华美的、淡紫优雅的、间色纷呈的,或单瓣摇曳、或复瓣迎风招展、或重瓣频频浅笑、或重台亭亭玉立……莲花此时在不同的纬度,不同的地域中,服从了神的旨意一一绽放。
在万花展览馆里,有些像擦着厚脂粉的佳丽们俗气地在莲花和谐自然的气氛中献丑。我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既然夏天已拥有了莲花,何必还用其它的夏花来装饰自己呢?却在刹那间,我悟出了,其实它们不是来点缀这个盛夏的,而是用来衬托夏莲的,让莲花能在百花之中有了鹤立鸡群的美,这份奥妙和玄机是真切的,我不得不叹服大自然的神作了,这样的写作手法,居然被人类借用来渲染它自己的唯美。
于是,对于太阳、大地、生命、夏、人类,我们因莲而不得不赋予它们新的涵义。
曾经在不同年月、不同季节去赞美那温柔和灿烂的花季;或在夜间穿越一条光带寻找一片花海;或用正月的雪去浸染一个春季的似锦繁荣。
如今,在炙热如火的骄阳下,你却带着清晨的一身清凉款款而出,展现一份淡淡的轻松和从容。
在辽阔无边而又深邃的苍穹下,你随着夜幕的来临收束其那份端庄秀丽,守候夏夜里那份少有的清凉。
人们不得不远远地望着你,欣赏你的舞姿和可掬的憨态,却不由的拜倒在你六月花神的长裙下,但更多的是对你肃然起敬。
我也终于明白了你晨开暮闭时尽心尽职、谦卑而出的原因了。
我们就这样与你对坐于夏:不留一丝痕迹的水面,被夏天多情地吻醒了,唤醒的却时你妙曼的腰肢,深绿色圆形阔大的叶子,被涂上了一层蜡质的白粉,这也是你唯一的妆扮,却恰好是为这多雨的季节准备好似的,每每下雨的日子,就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流动之美。
还有莲花,高托于水面之上,在全沿波状的叶子的掩映下顾盼生辉,真是“永日水精帘下敛羞娥。六幅罗裙地,微行曳碧波,看尽满地疏雨打团荷。”这难道单单是写莲吗?这分明写的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神——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如此惊人奇妙之作,它不单是在造物,而是在尊奉一个超然灵魂之上的神,将春的温柔、秋的静美、冬的纯洁紧紧地连接起来,让世人挑剔的眼光去品评。现在,无须更多的言语,只想欣赏,唯有沉醉其中了。
至于你拥有那么多高雅的名字:莲花、荷花、芙蕖、菡萏、水芙蓉……我却以为都抵不过一个“六月花神”,因为它不单把你上升为花中之最,更是在众仙之上的神!
所有的这些“色”和“形”是这个夏没给其它花草而唯独保留给了你——莲。
垂青于夏的莲你是否也知道夏的用心良苦?当然知道!
湛蓝的天空、苍茫的暮霭、银白的雪,这些都是新奇的色彩,却总是随形而逝,只有莲给了夏真正意义上的色彩!
如果说莲花是一个出水的女神,那么睡莲该可以用“睡美人”来描绘它了。我们从它羞涩的花瓣中感受它的那份慵懒,却始终无法掩盖它脉络里逼人的高贵之气。
于是夏为迎合不同人的需要,给了莲以不同的身份,而莲也必须答应夏一个条件,那就是藕莲必须把所有的丰实都集中在那些根茎上,而此时的莲不得不收起自己精致的外衣,一心在淤泥里酝酿。你不必抱怨夏对你的不公平,你看《群芳谱》中“百节疏通,万窍玲珑”“出污泥而不染”,还有《本草纲目》中“四时可食,令人心欢,可谓灵根也”,不是对你最好的称颂么?还有好多文人用 “藕断丝连”来形容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吗?于是你不介意你是否会开花很少,甚至是不开花了,因为你有比开花更实在的结实。
而花莲也必须答应夏的一个条件,在夏搭建的舞台中演绎着自己的精彩:池水丰盈,波光闪烁,你踮起了脚尖,迎风舒展你妙曼的身姿和裙袂,昂扬独放,禀然傲骨在炎暑酷夏中怒放,夏不允许你像玫瑰那样浓郁,像黄菊那样浑浊,莲必须像一个古典风韵的美人充满着淡雅、芬芳、清幽,却又集腊梅的刚烈和黄菊的柔美于一体,于是你为了对夏的承诺你的舞姿延续着整个夏季。每每行进在这样的夏日群荷里,我就记得那首属于你的赞歌“不与桃李争春风,七月流火送清凉”。
夏还要求子莲答应它一个条件,无论如何,也不许紧皱眉头,必须笑靥如风。于是,你必须承受花开花谢的落寞和色衰颜弛的无奈,却有华去实在的惊喜,而你那种黯然淡泊的处世之度也确实让夏为之欣慰。其实,你有比花瓣更好的身形——莲蓬,这是所有精华之所在,也是你沉睡千年而再生的奥妙所在,也是你生命延续一个奇迹之所在!
正因为如此,你是唯一被代表神圣、美丽、纯洁、复活、高雅的花种,你也因此被世人人顶礼膜拜。
你的灵性,来自于西方那七宝池中吧?修行精进还是退惰,就看那莲花一朵吧!
你的足迹也随着佛教走遍了亚洲各地,你的身姿被拓刻在寺庙或古城墙:爪哇的婆罗浮图佛坛上你不蔓不枝;缅甸的蒲日古城上你香远益清;斯里兰卡钟形塔里你亭亭净植;西藏符箓上你纯洁如雪……
有山就又寺,有寺就有佛,有佛必有莲。一进庙宇高堂,大佛端坐莲花之上,其余菩萨或手持莲花、或脚踏莲花、或作莲花指、或向人间抛洒莲花……
神话人物哪吒为救陈塘关的黎民百姓,不愿牵连父母,于是自己剖腹、剜肠、剔骨,还筋肉于双亲,借着荷叶莲花之气脱胎换骨,变作莲花化身的哪吒大闹龙宫,砸龙宫、捉龙王,这样一个见义勇为,敢作敢当的小英雄的形象就复活在人们面前。
这份内涵恐怕于深厚的文化渊源不无关系,人们总是把美好的希望和祝愿倾注在某一个事物上,而人们却单选择莲,然后灌注所有的美丽灵魂。
看来你不单是活在方池尺水里,而是活在世人的心中,活在中华几千年传统文化中。
不知道是文字造就了你的君子之风,还是佛教让你享受这莫名之宠?此时的我无法再去追究,因为这已经不太重要了。
我只记得《本草纲目》中的一段文字:夫莲生卑污,而洁白自若;南柔而实坚,居下而有节。孔窍玲珑,纱纶内隐,生于嫩弱,而发为茎叶花实;又复生芽,以续生生之脉。看似是对莲的实用的介绍,而每词每句何不是对莲高洁形象的赞美?
就让莲的气质随莲花一同开放吧!
让莲的灵气随莲叶一同舒展吧!
让莲的精魂随莲子一同结实吧!
这个夏天,我就静候它那淡淡的芬芳、吮吸它那心醉的气味、拥抱它那淡淡的清凉。
拥有它我就拥有了整个夏天,也拥有了我整个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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