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以来,天气愈来愈怪异。大雪在六月飘飞,大雹在四处肆虐,大涝与大旱遍及南北;我们被酷热的暑气窒息,也被瞬间转换的阴阳天色惊吓,更被一次次夺人性命的雷电震慑。无数矿难、火灾、跳楼自杀、群体激愤之类,再难进入我们的视野,因为我们自顾不暇,仅仅因为反复无常、凝滞难耐的天气。
关心天气预报的,再不敢相信天气预报;一度以过往经验自豪的,也不敢再以过往经验为参照。走在烈日底下,天堂伞遮得住阳光,却掩饰不了一张张焦灼的容颜;躲进空调屋里,一丝丝喘息不定的冷气,一并在无情扼杀我们脆弱的肝胆。杭州城也变成火炉,在惨淡的凄风冷雨及炽烈的高温炙烤下,西湖的灵气荡然无存,西湖的游人渺无踪影,西湖即如一个死湖。
偶尔看看网站、博客、论坛的言论,人们的语气语调及标点符号,也如天气一般无常。余秋雨到底是真捐款还是假捐款,双方都只展现了小人的伎俩与嘴脸。李连杰等人不要中国国籍而要新加坡国籍,照例要被无数愤青拷问与诅咒。即使像孙雯选择学佛与不当官,也要招惹横飞遍地的唾沫。即使针对猝死的杰克逊,人们也鲜于反省他的罪行,多的只是廉价的追悼。
与此同时,甲型流感仍在静悄悄地、大规模地蔓延,每天都在几十例几十例的增加。落马的贪官此起彼伏,人们已见惯不惊,既不兴奋也不愤怒。城管们还在一如既往地殁打小贩,虽然也有一次被反打得跪地求饶,却没赚得多少喝采。我们的晚报总编一次次强调,在得罪人民的公仆与得罪上帝般的读者之间,他有且仅有后一种选择。我们在一次又一次认认真真走过场的会议上,都在深入探讨发展观的议题。
虽然有时我们也会猜想,伊朗为什么会有大规模的抗议,朝鲜为什么那等牛气冲天,卢武铉为什么敢于自杀,陈水扁为什么能被拘管,但是,我们也只是问问而已,我们被身边与头顶的无常天气笼罩,气息不匀,两股战战,根本分不出更多心思与精力旁顾。身边的教授说,这鬼天气总是走极端,有多少老年人经得折腾?身边的博士说,离开一个环境到另一个环境,会不会有从地狱向天堂的感觉?身边的年轻学生说,等哪天一高兴去捅几个鸟人,大不了赔钱了事。
于是我相信,网络上公布的几篇得零分的高考作文,其实都是说真话的杰作;越来越厚的各种报纸,其实都只在说权、钱、色三字;马路上激扬冲天烟尘的滚滚车轮,其实辗碎的多是无常的人心。人心本善,却被物欲摧折;人心本诚,却被谎言欺凌;人心本信神佛,却被歪理邪说击破;人心本尚正义,却被庞然大物威压。
结论便是,无常的天气与无常的人心相关。既有如此这般的人心,必有如此这般的天气;既有如此这般的天气,必因如此这般的人心。人心还会走多远,天气便会走多远。古今中外的一切变故,概莫例外。
2009-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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