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最怜天上月

一昔如环

昔昔都成玦

《蝶恋花》　纳兰性德

亲爱的妈妈！思您望月，望月思您。原本这阕词是纳兰的爱情宣言，然而你对子女的爱，不正是这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的月吗？

妈妈，今晚月儿转过朱阁，低照绮户，我看着您熟睡中的脸孔忽然发现您好憔悴。惨淡的月光在您的脸上闪着苍白的光辉，于是在您纵横的沟壑中我看到了您的疲倦，才想起您的眉头从未舒展过。只是那时我浑然不觉，我好难过。想想，使您迅速苍老的元凶首恶竟是您比自己生命更看重的女儿我，心绪又怎能无动于衷？

因为我，这些年您吃了太多的苦。您生我不久，即回学校上班。您每下一节课就一路小跑着回家，喂养在襁褓中的我。十分钟时间，要往返于学校和家给我喂奶水，可想而知您有多辛苦。等我稍大一些，您每月拿出十五元给我请了看护照顾我，而那时您的月收入是三十元。只要不见您，我就不停地哭闹，哄母（那个看护）的食物和玩具根本不管用，不得已把我抱到学校。见了您，我就变安静。有一段时间，您把我寄放到哄母家。那天，我的手指被小刀割破，哄母拿了一小条锈迹斑斑的红布给我给我包扎。您来接我，看到此情景，抱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这一去我就再也没回来。

祖母来了，妈妈应该能松一口气了。由于祖母的疏忽，我的手被开水烫伤。听到我凄厉的哭声，您的心碎了。其实也不能全怪祖母，西北地区住宅的一大特色是锅连炕，很多小孩都有和我类似的经历。好在并无大碍，不影响美观。妈妈才有了一点笑容。

爸爸在离家三十里外的一所学校教书，因为交通不便，一天只一个来回，所以总是披星戴月见不着面，遇到恶劣天气时晚上都不回来。妈妈说她看到我小小的身体就很踏实。虽然，那时我只有三岁，那时我已然入睡。

妈妈很敬业，工作十分认真，有极强的上进心，使得她在参加工作不久之后就成为业务骨干，从此开始了讲学之旅。妈妈说我真能作人，谁都不理，就是粘她。去哪里只能带着我。我还有一个坏毛病就是不愿走路，所以多远的路妈妈都得背着我。妈妈身体单薄，我很结实，不一会儿妈妈就气喘吁吁，身边的叔叔阿姨想帮忙，然而我的放声大哭使得他（她）们只能作罢。

长期和祖母生活，我的饮食习惯受到很大影响。严重挑食导致营养不良，病痛趁机而来。妈妈心急如焚，四处求医问药，和我一起消瘦的还有妈妈。至今，爸爸和妈妈因我而换了口味。

妈妈说我真犟。我的数学成绩一直不好，一天妈妈打开我的作业本看到上面的x，语带责备“为什么不问？”妈妈是数学教师，难怪她生气。我不语，然而下午却没去上学。不是我不问，妈妈经常把她的学生带回家中给她们补课。那时人们的思想没这么功利，不计报酬。看到那些哥哥姐姐围到妈妈身边，哪还有我的立锥之地？

若不是偏科，我可能有机会到好一点的学校深造。为此，您经常责怪自己，没有当好我的启蒙之师，而您栽种的桃李以遍及天下。大学毕业之后，我遭遇了残酷的现实，没有出自名校的学历让我处处碰壁。心情自然不好，就长对妈妈发脾气。一次，又给了母亲冷眼之后，妈妈难过地说“怨妈没本事”。声音虽小，却给了我极大的震撼，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当晚，我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决定要重整旗鼓再不望风而逃。

如今，我是令人羡幕的白领丽人，您应该轻松了吧！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您开始忧虑我的终身大事。那日，您很郑重的对我说“丫头，找个好人家，妈这辈子就无憾了”。听完此话，我紧紧的将您拥入怀中，您的伟大使您辛苦万分。妈妈，您可有片刻为自己而活？

思绪渐渐回来。再看看您，您睡得好安然，您均匀的呼吸是否在向我传达一个信号，您已释去重负。妈妈，我要您今后再无上眉头、上心头之忧！

辛苦最怜天上月

虽夕夕成玦

然有一昔如环

妈妈说“她很满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