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奏:七弦琴,弦弦似悲痴子叹
闲暇之时喜欢听歌听曲,却不爱流行的,对古琴,古筝或是佛堂里的梵音倒情有独钟。留声机出现得太晚,让我错失了那些作古的琴音,我再听不到悲凉的“号钟”,听不到“绕梁”的余音,听不到“绿绮”的爱慕,也听不到“焦尾”的曼妙,我能听到的只是后人的复制品,其中的原味情感丧失殆尽。琴作古的时候,那些琴音也随之作古,琴音作古的时候,那些人也随之作古了。与憧憬相比,我更愿意怀念,因为被我遗忘的已经太多,我只能从书本中去捡些历史碎片,然后一遍一遍地拼凑成各种不同的形态。
每一段古琴音中都蕴含着一段故事,每一段故事都以情动人,当我听着这些远古流传下来的琴音的时候,每一个故事都在我心中重演,我也为每一份情而动容。从《高山流水》中我听出的不是山水,而是知音的难觅,从《凤求凰》中我听出的不是爱慕,而是爱情的难觅。
【一叹知音】
与其说你是“上大夫”,不如说你是一位琴师,昔日你听惯了东海蓬莱的海水的澎湃,听惯了林间群鸟的悲鸣,于是作《高山》,作《流水》,名噪一时。然而“六马仰秣”的时候你只能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众人仰慕的时候你只能陶醉在自己的琴音下,或许当转过身去,你只能叹息,因为它们或者他们,都不是你的知音。你志在高山流水,却身在官场,你不习惯官场的角力,却无法言语,你将胸怀寄托于山水,寄托于琴音,却无人能明。
也许你没想到,能明白你琴音的,不是跟你一样的琴师,也不是“大夫”,他只是一个樵夫。他每日打柴,行走于山水之间,如你一般,听惯了涛声鸟鸣。或许他不懂谱曲写律,不懂拨弦弄琴,他唯一懂的只有你的琴音。所以当这个樵夫说出:“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你便已叹。说至“善哉鼓琴,洋洋乎若流水。”你则更惊。于是相交为友,拜为兄弟。你以为,从此,你便有了一个知音。
然而知音的出现竟是如些短暂,一别之后,便是永别,你的知音只听过你一回琴,你也只为你的知音弹奏过一回琴,他便亡故。当你在他坟前弹《高山流水》的时候,他已听不见,高山不再巍峨,流水不再潺潺,琴音里净是悲伤与叹婉,悲的是,知音亡。叹的是,知音少。于是你断弦破琴谢知音,一面之缘却让你以此等方式来谢知遇之恩,即便往后再数三千年,也找不到你这样的痴子。我不是子期,听不懂你的琴音,不懂你的情,也不懂你破琴背后的悲与叹。直至千年以后,戎马一生的岳将军一句“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才让我或多或少明白了你断弦破琴的举动。
【二叹爱情】
与其说你是才女,不如说你是一位懂如如何爱的女子,也许当初你只是被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所吸引,然后倾心于他,故尔决意冲破一切束缚。只是在那个女子三从四德的年代,真的是爱情让你有了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吗?
当你们“情侣私会后花园”的时候可曾想到“落迫书生中奖元”的时候,你的夫君跟大多数男人一样,也会想休妻,也会想纳妾。你又凭着怎样的才华与智慧,捍卫着你自己的爱情。一介女子,从你选择私奔的那一刻开始,就将自己完全交付给了另一个男子,你是相信爱情,还是相信那个男子?而你的夫君在有休妻纳妾的想法之时,又是什么促使你要求你的夫君对你专一而处。要知道,这样的想法即使在现代社会下的大多数女子都已变得无能为力。
我想你的幸运的,千百年来美妙的爱情传说多以悲剧动人,而你却用自己的行动冲破了那个社会下所有女子不敢冲破的束缚,去追求自己的真爱。不必探究你在面对世俗眼光时是怎样一种无奈,也不必再去探究你面对你的夫君起异心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痛,至少你到最后用你自己的努力向世人证明了你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为后人所称道。
倘若你是祝英台,你能否改变《梁祝》中的悲哀,让他们不是化蝶而飞,而是双宿又栖;倘若你是织女,你能否长久地架直鹊桥,与你的爱人永不分离。然而我知道,你是卓文君,你只是在特点的时代下冲出特定的世俗与制度,寻求真爱的一介女子。我只是叹息,历史上像这样的女子,太少了,可也因为少,让你变得特别别,进而促使你被后人记住。
【后记】
对音律不甚明了,因为每每听此两曲时,只能作闭目养神之状,而不能道出其中所蕴含的高深内涵。然而自觉这些高雅艺术离群众并不远,每个人自有自己的一番解读。伯牙破琴为情,文君私奔为情,只不过一个为知音,一个为爱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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