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李庄的家谱,明朝时期,李家的老爷爷拖儿带女,推车挑担从山西洪洞县移民来这里定居,因此也就有了李庄。不知道是哪一年,一条南北的小路把李庄分成了东、西两个庄。本庄和附近的老百姓就称这两个庄为东庄和西庄。
因为是同宗同族,原本又是一个庄,一条小路是无法将两个庄完全分开的。两个庄之间有一座小桥,小桥的桥头就成了人场,天天有人在这里说话拉呱,各种版本的新闻和谣言也在这里制造和传播。
吃早饭的时候,东庄一个外号叫人散的女人,端着一碗面条,后边还跟着一只她家养的大黑狗来到了桥头。这时,桥头上已经有十几个妇女和孩子也在那里吃饭。大家都看到人散来了,但没有人和她打招呼,只有一个外号叫万把句的女人给她打招呼说:“今天又吃哩啥好啥?”
人散看了看周围的人,一边用筷子挑着碗里用鸡蛋和火腿肠煮的面条装腔作势,慢条斯理地说:“还能有啥好吃哩,天天吃鸡蛋火腿肠,都吃够了。”
万把句说:“烧哩你,吃够了就给俺吃,俺还没吃过哩。”
大家一边听她俩斗嘴一边看人散吃饭,见她只吃面条,鸡蛋和火腿肠总是放在上面故意让大家看。大家知道这个女人又在显摆,心里都很烦,胖二嫂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又谝能!”然后命令孩子说:“走,回家!”
瘦大嫂也白了人散一眼说:“熊样,就是谝能。”转身也走了。其他的人也走了。
万把句看到大家都走了便对人散说:“大伙叫你‘人散’,真不亏,你一来人就散了,你下辈子还得叫人散。”
人散听到并不生气,也反驳说:“还说我哩,你也不看看,谁说话了?就你的话多,从天明到天黑,你就是不说不说也得说上万把句,大伙叫你‘万把句’也不亏,咱庄上的谣言都是你传播的。”
万把句不依不饶地说:“那些谣言就算是我传播哩,谣言哩老疙瘩也是你。”
这时,万把句家的大黄狗可能闻到了人散碗里的鸡蛋和火腿肠的香味,跑到了人散面前,后腿站立,两个前爪差一点扒住人散的碗。人散一躲,抬腿踢了那狗一脚说:“没出息,滚!”
万把句撇着嘴说:“你不是都吃够了?还不抵喂俺家哩狗哩。”
人散说:“那可不行,喂俺哩狗也不能喂您哩狗。”
万把句又说:“还说俺家哩狗没出息,俺看你才没出息哩,光喝面条不舍哩吃鸡蛋、火腿肠,留给谁看啊?”
人散说:“留给你看,谗死你。”
万把句说:“行,等着吧,你别动,今儿俺没空看,啥时有空啥时看。”说完也转身走了。她家的大黄狗却没跟她回家,照样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人散吃饭的每一个动作,好像是在说:“别吃光,留一点。”万把句回头看到她家的狗还在那里:“骂了一句,狗日哩,没出息,看啥看!又不给你吃。”那只狗听到主人的骂声,恋恋不舍地走了。人散看了一圈只有她和她家的狗,认为没有继续显摆的必要,三两口吃下了鸡蛋、火腿肠,也回家了。刚进家门,只听到男人气急败坏地说:“你就不能在家吃饭,又向人家谝你的鸡蛋和火腿肠去了?”
人散虽然听到男人用这种口气说话,但并没有生气,反而摇头晃脑地说:“不是谝,你看看东、西两庄上谁有咱过哩好,谁能吃上这些好东西?”说完把空碗递给了男人,向堂屋走去。
男人接过她手里的碗没再说什么,只是刷锅洗碗。
人散坐在纱发上剔牙闲坐,感到无聊,又起身来到了桥头。吃过饭的建丰他娘本来想到桥头坐坐,但看到人散已站在那里,又转身回家了。人散左顾右盼,没有别人,感到寂寞,于是向万巴句家走去。到了大门口,没见有人出来迎接,只有她家的大黄狗不像原来那么友好,对着人散狂叫,好像是没吃上鸡蛋和火腿肠而记恨,还不时地向人散发起攻击。她一边左躲右闪,一边骂到:“混眼哩东西,连我都不认识了?叫你娘哩b,砸死你!”那狗根本不听她的,叫得更紧了。万把句认为来了生人,出来看看,看到人散来了,便说道:“是你呀,俺当是来了生人哩。”
人散说:“您哩狗不能要,变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万把句说:“不是俺哩狗变了,是你变了,你变得越来越能了,咱这个庄快装不下你了。”
人散随着万把句来到堂屋,几个人在打麻将,胖二嫂和瘦大嫂也在。大家见她到来,继续玩麻将,没人招呼她,她并不在乎,也凑上去围观。看了一会发现打的是一毛一把的,便说道:“打一毛哩没意思,要打就打大哩。”她虽这么说,还是没人理她。停了一会,人散也不管大伙听不听,又说道:“俺今儿过来是给大伙说一声,俺闺女考上大学了。毕业有了工作就是城里人了,就不回咱这个小穷庄了。等住上大楼,俺欢迎大伙都去……”
万把句没等她说完就开腔了:“你又瞎谝了,俺咋听说你闺女考的是中专,怎么又成大学了?”
人散又说:“还得上三年。”
万把句又揭短地说:“你连谝都不会谝,谁都知道,哪有上三年哩大学,你就知道吹牛b。咱庄上大学生有哩是,人家也不谝,就你好谝。”
人散知道自己没谝到点子上,赶快接着说:“咱不说是中专还是大学,只要能变成城里人就行……”
胖二嫂听到这里恶心地像吃了苍蝇,站起来说:“俺地里有活,俺走了。”瘦大嫂也差点吐出来,也说:“俺有事俺也走。”
人散一看打麻将的走了两人,赶快占了一个位置说:“我来打。”
万把句赶快说:“你打也中,可不能打大哩,俺没钱。”
人散用轻视的口气说;“俺知道您没钱,不打大哩,打小哩不过瘾,孬好理打吧。”
万把句说:“你有钱,也没见你让过谁,还光想沾俺哩光。”
人散不服气地说:“我啥时沾您哩光了。”
说话间一把结束了,人散赢了,大家都俺规矩算账,人散又用藐视的口气说:“你们哩手臭,给您打没意思,您都不是俺哩对手。”不一会,她的脸突然变了,知道她的牌肯定不好,大家相互使了一下眼神。一把下来,对门打了一个自摸,人散傻眼了,万把句赶紧伸出手说:“人散,还谝不?拿钱!”
人散耍赖地说:“啥钱不钱哩,又不是外人。”
其他的人看到她耍赖,一摔牌气愤地说:“没见过这样哩孬种,不打了!”
人散赶快拦住要走的两个人说:“不孬了,不孬了,接着玩,接着玩。”
大家又坐下来继续打。突然村委会的大喇叭响了,是人散当村支部书记小叔子的声音:“现在下个通知,明天上午九点育龄妇女到镇里检查,有三轮车拉大家去……”
人散一听是小叔子的声音很神秘地说:“您听说了么?他哩官快当不成了,镇里都批评他好几回了,嫌他计划生育工作抓不上去。”
万把句问:“你咋知道哩?”
人散得意地说:“是镇里书记给俺当家哩说哩。”
万把句问:“听说你那口子想当书记。”
人散说:“不是他想当,是镇里光让他当,都找他好几回了。”
万把句说:“俺可听说是您挣着当。”
人散又说:“说实在哩,就俺那家子哩能力,咱这个小穷庄哩书记不值哩当,当个县长还差不多。”
万把句又说:“不值哩当还挣!让俺那家子干俺都不干,那点权要不要哩没啥。”
人散慢条斯理地说:“你咋这样说?是权就得要,谁掌权谁当家。”坐对门的建设他娘听到人散这么说,生气地说:“你一个种地哩熊娘们张嘴就是权、权、权,权能饭吃啊。”一甩牌走了,大家都走了,人散也走了。
人散离开万把句的家又来到桥头。几个老太太在那里拉呱,看她来了,马上没有了拉呱的情绪。二奶奶小声给三奶奶说:“这女人不是个好人,好找事,咱走。”大家也接着走了。只有人散还在那里东张西望。过了一阵,她走到了小马路的东边正想回家,扭头看到北边来了一辆小轿车,她又停在那里。小车在她身边停住了,她高兴的不得了。一看从车上下来的是管区的区长,她更加高兴了,顿时感到区长给她带来了荣耀,主动伸出粗糙的手握住了区长的手说:“你可来了,上俺家里坐坐。”说着就往家拉。
区长说:“大嫂,不坐了,我找你弟弟商量一下计划生育哩问题。”
人散拉的更紧了,说:“到了家门口不能走,俺天天盼着您来。”说完把区长拉到了堂屋,按在了沙发上,并大声对着厨房喊道:“当家哩,区长来了,快倒茶。”说完坐下来和区长拉呱,有一副商量工作的架势。区长早就听说她是个多事的女人,不想和她多说,几次站起来要走,又都被她按住,区长实在忍不住了说:“大嫂,我确实要和你弟弟商量工作,镇书记还等着汇报哩。”
人散说:“和他商量啥工作,庄上哩事俺当家哩都知道,他早就掌握情况了,有事和他商量吧。”说完又是对着厨房大声喊道:“你干啥了?快过来,区长等你汇报工作哩,快过来!”
区长不耐烦地说:“大嫂,商量工作不是闹着玩哩,该给谁商量就得找谁,大哥不是书记,和他商量出了问题谁负责。”
人散说:“没啥,就和您大哥商量,出了问题找俺……”
区长更烦了,知道缠不了这个女人,还是走为上策,拨通了一个电话说:“李书记,赶快到镇政府,有事要和你商量,抓紧时间。”说完突然站起来走了。人散赶快追到大门口,送到了马路边,并主动地伸出手想握手告别,可是区长并没握手的意思,根本不理她。
第二天,人散端着碗又来到了桥头,她怕大家看见她和原来一样散开,赶快说:“大伙都看到了么?夜儿区长到俺家来了,又催着俺那家子上任哩。”胖大嫂和瘦大嫂听到之后,除了说“谝能”之外,又气愤地加了一句:“熊娘们,官迷,不要脸!”
万把句听到之后说:“俺咋不知道?”
人散提高了嗓门说:“区长上俺家来还得跟您说?这是领导和领导谈话,你知道啥。”
万把句笑的前仰后合地说:“不就是那个小区长,俺让他干啥他干啥。”
人散赶快说:“别瞎说,人家可是区长,是领导,得尊重领导。”
万把句一挺胸脯说:“我不尊重他他连吭都不敢吭,我是他姑!”
人散听后倍感惊喜地瞪着两个大眼问“你不是哄我吧!”
万把句在人散面前又挺了一下胸脯,故意自豪地说:“哄你干啥,俺让他来不出半个小时准到。”
人散听到之后赶快把碗里的鸡蛋和火腿肠拨出来两大块喂了万把句家的大黄狗,别人看到个个撇嘴,立马散开。人散也回家了,一进门大呼小叫地说:“当家哩,找着关系了,真是哩,才知道区长是万把句哩娘家侄。”
人散赶快到商店买了一箱火腿肠和十斤鸡蛋,又亲自到厨房做了晚饭,等着天黑。
人散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提着鸡蛋和火腿肠去了万把句的家
吃了人家的东西嘴短,拿了人家的东西手短,这是说人的。没想到万把句家的狗也是这样,可能是早晨人散喂了点鸡蛋和火腿肠的原因,那只狗看到她来了,只是抬了抬眼皮,一声也没叫。于是,人散很顺利地进了万把句家的院子。
万把句还在厨房忙活,没想到人散已经进来了。她一看人散手里的东西暗自笑道:“眼皮子真薄,早晨刚说了区长是俺娘家侄子,晚上就送礼来了。”又想道:“我才不管事情办成办不成哩,先收了礼再说,但是我得先逗逗这个不出血哩娘们。”想到这里万把句喜笑颜开地说:“你看看,俺开了个玩笑你就送礼来了,当区长哩不是俺亲侄子,都快出五服了,还不知道听不听俺哩。”人散一听傻了眼,嘴里不停地说:“那……那……那……”万把句看到人散失落的表情心里说:“这个熊娘们是怕白送了礼,赶快留下,不能让她拿回去。”于是说道:“老提着干啥,挺累哩,快放下。”上去从人散手里夺过来鸡蛋和火腿肠放在了身后。顺手又递过去一个小马扎。人散还没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老看万把句身后的鸡蛋和火腿肠。万把句也很明白她的意思,便说道:“你放心,我是哄你哩,是俺亲侄,人家当官了,听不听俺哩就不好说了,但我说哩话他得放在心上,说一回不保准,得勤说着点。”人散还是心有余悸,怕万把句耍她,心中说道:“得来一个现场考验。”便说道:“你现在就给你侄子打个电话。”万把句明白她的意思说:“行,现在就打,不打这个电话今儿你睡不着。”电话很快通了。只听见那边说:“姑,有啥事……”人散还不放心,又把头凑上去,一听是区长的声音,才放心了。
从此,人散哪里都不去,天天去万把句的家,啥活都帮她干。万把句心里想:“你愿干就干,反正也不开工钱。你送了几十块钱的东西就把我打发了?那有这么便宜的事,先不急,等礼收的差不多了再说。”
十天过去了,没有消息,人散又送了十斤鸡蛋和一箱白酒。
二十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她又送了一双皮鞋和一件衬衣。
又过了十天,人散急了,便给万把句说:“你给区长说了么?”
万把句说:“我也不能白说啊,他当官了,架子大了,我找他也得送礼,我正愁着怎么给他说哩。”人散一听又想要东西,第二天又送来了两条香烟。过了两天万把句急急忙忙地找到人散说:“说了,说了,他答应了!”
人散瞪大双眼赶快问:“咋说哩?”
万把句挺了挺脖子,咽了一口吐沫又喘了一口气说:“他说了,这是村里哩事,现在你弟弟正当着,他不好说换你男人,你男人要想当,得叫你弟弟让出来。”
人散赶快接着问:“还说啥了?”
万把句瞪着眼说:“没了,就这些。”
人散一听气愤至极,心里恶狠狠地骂道:“骚b娘们,不得好死,我送的东西算是喂狗了,说了半天等于没说,还得老娘亲自出马。”
人散送礼给自己男人挣支部书记的事情经过万把句的宣传,全村老少皆知,当然也传到了他弟弟的耳朵里。从此人散没时间再去万把句的家,天天坐在家门口,两眼死盯着他弟弟的一切行动。
一天,人散看到一个怀孕的媳妇进了她弟弟的家门,赶快喊来万把句神秘地说:“他还当书记哩,不听上级哩话,真大胆,敢藏超生哩妇女。”两人经过商量了之后,决定埋伏观察,都下午了,还不见怀孕的媳妇出来。人散说:“肯定是还藏在他家里,得看看去……”
过了两天,镇书记接到一封举报信,内容是告李庄村书记窝藏超生妇女。镇书记找来他弟弟核实,经过了解,那怀孕媳妇是个亲戚,早走了。虽然澄清了事实,但她的弟弟明白,不是别人诬告,正是自己的哥、嫂。目的也很明确,是想挣这个支部书记,于是当即提出辞职,并推荐自己的哥哥接替。镇书记感到遗憾,一再挽留,但他弟弟去意已决。
人散的男人当上了村书记,上任的那天,全家人高兴地欢天喜地,人散的脸喜的变了形,并且参谋说:“电视上说哩,人家美国总统上台还说两句,你也得说几句。”
男人抖抖肩膀兴奋地说:“那叫就职演说,我看咱就不说了吧,干出点成绩让领导看看就行了……”
一大早,村里的喇叭响了,是新上任的村书记的声音:“大伙注意了!我宣布一下接扎妇女哩名单,张桂灵、李小敏、许小菊……”胖二嫂听到后说了一句:“够狠哩,头一个就是自家兄哩媳妇。”
人散从自己的男人当上了村书记,说话的口气更大了。一天到晚在庄上摇来摆去。大家还是不理她,见她就躲,她并没感到无聊,照常胡说乱谝。她又跑到万把句的家,有七八个妇女在打麻将。大家看她来了,都不吭声,照玩不误,更没有人给她让座。她自己反而自我下台地说:“也不看谁来了,连个给让座哩也没有,真不懂事。”万把句在里间屋听到她的声音,出来带有讽刺的口气说:“吆——,我还认为是哪个大人物来了哩,原来是村书记下边哩人。”
人散说:“咋了,村书记下边哩人咋了,你要眼馋你也当书记下边哩人。”
万把句的嘴一撇说:“我还看不上哩,一个小小哩村书记还想睡我?也不看他那个熊样!”
人散说:“咋了,你还看不上?嫌他哩官小?我算了,才比国家主[xi]小五级。”
万把句很感兴趣地问:“哪五级啊?”
人散掰着手指头说:“省级,市级,县级,乡镇级,再下来就是村书记了,这不是才小五级啊?”
大伙一听个个笑的把手里的麻将牌都撒在桌子上,有的说:“别谝了,再谝就不知道国家主[xi]和你男人哩官谁大谁小了。”
胖二嫂的脸早变了,气哼哼地说:“真烦人,走到哪里烦到哪里,也不尿泡尿照照你那个浪b样!”
人散气愤地说:“浪又咋了!你也浪啊!你浪还没人要你哩!”
胖二嫂恼怒成凶,愤愤然站起来凑到人散面前指着她的脑门说:“有人要你!你老头子当官了,有本事了,赶快发扬发扬风格,把全庄哩男人都喊到家里跟你睡!”
人散气急败坏地说:“你敢给领导哩家属吵架,你等着,早晚收拾你!”
瘦大嫂拉住胖二嫂说:“别生气,跟人生气值哩,给狗生气不值,走,回家等着,看她怎么收拾咱!”大家又这样散了。人散还在那里生气,嘴里嘟囔着说:“狗日哩,早晚摘了你,不让你结扎也得让你儿媳妇结扎!”
第三天的早晨,胖二嫂带着儿媳妇只奔人散的家,一路上边喊边叫:“大伙都看看,她男人当官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大伙给评评理,俺该不该接扎……”村里人一听有热闹看了,都从家里出来,跟着胖二嫂娘俩向人散家跑。
胖二嫂怒气冲冲地到了人散家门口却没进去,左手卡腰,右手指着人散的院子破口大骂:“有种的出来!你出来我撕烂你哩b嘴,不敢出来你不是人揍哩……”胖二嫂一蹦三尺高地骂,也不见人散出来。看热闹的人也没有一个上前劝架。胖二嫂骂了一阵可能是累了,喘了几口气又给大伙说道:“大伙给评评理,俺就一个小孙女,才两岁,按上级说哩也不该结扎吧,他非让俺结扎。夜儿,儿媳妇驮俺走亲戚去了,回家一看,院墙推倒了一大溜,厨屋顶也扒了,还让不让俺过了……”胖二嫂说了一阵又骂了起来:“不是人揍哩,有本事出来,俺就是不怕你!你上哪里告俺也不怕……”人散刚不当村书记的弟弟听到吵闹声,从家里出来给胖二嫂说:“二嫂,别吵了,回家吧。”
胖二嫂怒气未消地说:“兄哩,他们这是欺负人,要是你还当书记咋能这样。你家俺兄哩媳妇给大伙多好,不像这个坏女人,你办事也公道,这可好,刚当官他两口子就欺负人了,过几年还不敢杀人啊……”
胖二嫂大闹人散家的事,反映到镇里,经过调查,是小李庄掌握计划生育的政策有偏差,按要求独生子女的妇女不在结扎范围。
麦收刚结束,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早早地休息了,人散两口子也比往常休息的早。大概十二点的时候,人散一睁眼看到窗外很亮,而且亮光一闪一闪的。他赶快叫醒了男人,两人慌忙穿衣下床跑到院里,发现亮光来自院外。赶快打开大门一看,人散立马坐在地上边哭边骂:“这是哪个狗日哩把俺哩麦秸垛点了。”她男人大声训斥道:“你哭个吊!还不快救火!”于是大喊:“失火了!救火啊!”有的人听到了,出门一看是她家着火,又回去了。他弟弟听到动静赶快起来,看到麦秸垛上火苗乱窜,人散坐在地上大哭,于是训斥道:“有啥好哭哩,起来!也不嫌丢人。”然后又在街上喊了一声,大家听到是他弟弟的声音,都拿着脸盆,铁锨帮忙救火……
火很快救灭了。人散看着被烧的麦秸垛又来劲了,骂骂咧咧地说:“这是那个狗日哩敢给领导找麻烦,得告!”
第二天十点多,派出所派的人来了,人散看到破案人员,忙前忙后。破案人员围着麦秸垛转了一圈,说了一声:“到你家谈谈情况。“人散赶快把他们请进家,并马上给饭店打了一个电话说:“我是书记家,领导上俺家商量工作来了,要好菜,快点!”
破案人员在人散家一直喝酒到天黑,临走的时候,破案人员醉熏熏地给人散说:“嫂……子,你……放心,这案我……一定得……破,给你一个交……交……代。”
人散赶快说:“那太谢谢了,案子不破领导没法工作。”
破案人员再也没来,也没进行破案,人散家麦秸垛被点的事大家还再议论。万把句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说:“他两口子得罪哩人忒多,谁知道是谁点哩。那个熊娘们给人家说,他男人本事很大,认识这个书记那个局长,反正一说都是大官,说给人家办事,收了人家哩礼,又不办事,谁不恨她。”又说:“那个熊娘们说能给小亮安排工作,小亮他娘送了几回礼了,也没见工作在哪里。”万把句又说:“……”
人散又在桥头遇上了万把句,万把句问:“是谁点哩你家哩麦秸垛,知道是谁了么?”
人散高声说:“快了,派出所哩说了,抓住放火哩,咋着也得判上十年八年哩,看看谁还敢找领导哩麻烦!”
建丰他娘一早起来,发现农用三轮车不见了,意识到是被盗了,赶快到人散家找到书记说:“俺家哩三轮车叫人家偷走了,咋弄啊?你给俺想想发。”
人散的男人平时说话就难听,当了书记架子更大了,说话也更难听了。气哼哼地说:“这点小事还用找我,我当书记也不能给你家看三轮车,别找我,愿找谁找谁!”
建丰他娘丢了东西本来心里就烦,想找书记说说,没想到碰了个钉子,更加恼火地说:“你说话咋能难听,你当书记庄上哩事你都得管,不找你找谁!”
人散上来说:“书记哩大事多,你这是小事,要是领导连这样哩小事也管身体受不了,累坏了身体对党哩事业也是个损失,你走吧,俺不管!”
建丰他娘更火了,说道:“你算个啥啊,俺没给你说话,俺是给书记说话!”
人散看到建丰他娘看不起她,不知羞耻地说:“俺算啥?俺是给书记把方向盘的,你有本事你也来把啊!”
建丰他妈一听气得混身发抖地说:“你这个熊娘们,嘴里干净点,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哩人,你也不看看,咱庄上谁还搭理你!”
人散凑向前去,建丰他娘也不示弱,也凑上去,人散气的瞪着眼说:“俺还怕你!”上去要抓建丰他娘的头发,建丰他娘一闪反而抓住人散的头发打了起来。
半个月之后,建丰家的三轮车找到了,派出所通知建丰到镇派出所去领。万把句见了建丰他娘神秘地说:“你知道你家哩三轮车是谁偷哩吗?”
建丰他娘说:“知不道,是谁呀?”
万把句又神秘地说:“咱庄上哩人都知道了,你还知不道,我给你说吧,是人散他外甥偷哩……”
…………
夜里,人散听到他家的黑狗叫了一阵又不叫了,也没在意又继续睡了。第二天起床一开大门,闻到一股大便的臭味,再仔细看看,两扇门上抹满了大便;门上还贴着一张白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一首打油诗:“人散、人散,人见人散,此人不除,李庄必散。”人散赶快叫起男人,男人一看又回去睡觉了,人散说:“你咋又睡了,这是攻击领导,得报案。”
男人冷冰冰地说:“要报你报,我不报,这个书记我不当了!”
人散哭着说:“不当可不行,不能把权交给人家。”
男人瞪着眼说:“要当你当,都是你惹的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捣鼓事!”
从此,李庄的大街小巷写满了这首打油诗,孩子们更是当儿歌唱:“人散,人散,人见人散,……”人散的男人受不了这种压力,只当了一年的书记就下台了。
人散的男人刚下台的几个月里,人散老实了几天。时间一长,老毛病又犯了。
大家又在桥头上拉呱,人散也去了,她拉着长秧说:“俺——快——走——了,少说也得一年回来。”
万把句说:“干啥去啊?”
人散看看周围,怕没人注意她,咳嗽了两声提高嗓门说:“俺闺女嫁到城市里了,是城里人了,买了一个楼,也买小车了,叫俺去看孩子。”
大家一听个个撇嘴。
万把句又说:“这不是新鲜事,你谝了好几年了,不就是两间破b屋啊,啥时又买楼了?快说说买哩啥车吧。”
人散并没感到不好意思,继续谝道:“小车,花了两万多哩。”
万把句说:“才两万多啊,俺知道,你女婿没有工作,东借西借买了一辆小客货拉货挣点小钱,有啥好谝哩。瘦大嫂家买哩小轿车十几万,那才是真正哩小车哩,也没像你成天挂在嘴上。”
人散知道两件事都没谝到点子上,一时无语。
万把句又说:“到了你闺女家老实点,别让你女婿撵回来了……”
三个月刚过,人散回来了。头发也烫的不伦不类,站在桥头上东张西望,大家还是不买她的账,也不打招呼。还是多嘴的万把句先说了话:“人散,你咋回来了?不是要住一年啊,是让你女婿撵回来哩吧。”
人散说:“你真不会说话,俺女婿对俺可好了,俺来时就是不让俺来。”
万把句又接着说:“谝啥谝,俺啥都知道……”
人散去他女儿家的时候,本来说好要住一年的时间。但到了女儿家毛病不改,不但不帮忙做家务,反而让女婿伺候她,还挑拨小两口的关系。
到了女儿家,人散对女儿说:“你成了家了,可要管住自己哩男人,家里的活都叫他干。你不看看,我在家哩啥也不干,都是您大大揍饭。不立个规矩,往后他就不听你哩,他就给他爹娘一个心眼,他们就该欺负你了。你一进他家哩门,就得把你老婆婆斗败,叫他们怕你,这样我才放心……”
人散的女婿辛苦了一天回到家,看到媳妇和丈母娘躺在床上有说有笑。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坐下,媳妇说:“看不见啊,洗尿布去!”人散说:“谁的孩子谁洗尿布,俺不是来洗尿布哩。”女婿看到两个人都在闲着,还指手划脚地指使别人,心里窝着火洗了尿布。刚凉好,人散两个手指头捏着尿布的一个角和撒着慢条斯理地给女儿说:“你看看,咋还能脏啊,给没洗一样,好像是给人家干哩活。”
女儿听到后大声训斥男人:“聋了,没听见啊,再洗一遍,把俺哩衣服也洗了!”女婿忍气吞声地再洗一边。人散和女儿还是有说有笑。女儿又说:“快洗,洗完了做饭,俺娘不是来伺候你哩!”
厨房里一阵叮当响,饭菜上来了,人散并没有马上吃,爬在盘子上用鼻子闻了半天说:“我不用尝就知道炒哩菜不好吃。”然后又夹了一点放在嘴里又赶快吐出来说:“咋能咸,买盐哩不要钱了,我不吃了。”说完离开了餐桌。女儿瞪起眼又训斥男人说:“快,再去做,少放点盐!”女婿忍气吞声地重做,又送到了人散的面前。人散又是先闻了闻,又尝了尝说:“孬好哩吃点吧,要是讲究了得饿死。”女婿洗刷完一切之后正想看一会电视,人散拉着长腔说:“我——累——了,我哩衣服还没洗哩,今儿不洗了,明儿再洗。”女儿又训斥男人:“没听见啊!”女婿又是忍气吞声地给人散洗了衣服。人散和女儿还是有说有笑。
九点多了,小两口休息了,人散也休息了。人散刚躺在被窝里突然喊道:“哎——,听——见——了——么?我忘了喝奶了,给我送包奶来,先烫烫,我不能喝凉哩。”女儿又训斥男人:“没听见啊,快去!”女婿又忍气吞声地把奶给人散送过去,人散给女婿说:“记——着——点,别——忘——了,我都是这个时候喝。”女婿气得要死,心里骂道:“什么玩艺儿,一个农村的丑八怪女人成了精了!”
人散还没睡着,只听到女儿屋里噼里啪啦的响,赶快起来,看到两口子在打架,就上去到女婿的脸上挖了一把,并骂道:“狗日哩,敢打俺闺女……”
女婿恼羞成怒地穿上衣服大喊道:“只要你娘在这里住我永远不回这个家!”说完下楼消失在黑夜中。就这样人散在女儿家的三个月里,原来和睦相处的小两口天天战争不断,几乎达到离婚的地步。
人散看到一辆小车停在婆婆家的门口,知道是在外工作的小姑来了。赶快拿着十几个鸡蛋到了婆婆家,首先是给小姑和妹夫热情地寒暄,然后又抓住婆婆的手坐在婆婆的身旁,表现的十分亲切和孝顺。并慢条斯理地说:“娘来,我多想你不,你这几天吃哩咋样,身体好不……”小姑知道又是来装摸作样,不想搭理她。人散旁门来串门的妯娌看到她的作为气愤地给小姑说:“装哩真像,从来不看两个老人,不给两个老人一顿饭吃,一看有人来了,就来装佯,不是人。”小姑和弟媳妇忙了半天做好了饭,人散也跟着大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吃饱之后放下碗筷走了,再也不见她的踪影。每次小姑回来,都是这样。
人散两口子从来不管父母,在全庄是出了名的。一天,人散的男人良心发现该请父母吃顿饭,人散虽不高兴,也没解决反对。男人上集买了肉和韭菜准备包饺子招待父母。东西买回来了,男人手忙脚乱地忙活,人散却看电视。男人摘好了韭菜,准备剁肉,怎么也找不到,男人不高兴地问人散:“你把肉弄哪去了?”
人散很干脆地答道:“我放起来了!”
男人说:“你放起来干啥?”
人散说:“俺放起来有用!”
男人问:“有啥用?”
人散说:“还用问?放起来给俺娘吃!”
男人说:“这是给爹、娘买哩,快拿来!”
人散说:“你爹、娘不趁吃!”
男人一听火了,骂道:“你这个熊娘们咋这样说话!”
人散说:“我这样说话咋了,就是不趁吃!”
这时男人已经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人散还是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突然“啪”得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了人散的脸上,接下来又是一个。人散摸了一根棍子举起来要打男人,还没等棍子落下已被男人抓住,向外一推,人散倒在了地上,她正想爬起来男人又踢了两脚。人散知道不是对手,怕再挨揍,赶快爬起来跑到婆婆家诉苦。人散看到婆婆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娘来,他打我。”
婆婆看了看她说:“活该!该打!”
她又到公公面前诉苦说:“大大,他打我。”
公公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他为啥打你?”
人散哭泣着说:“不为啥。”
公公用不耐烦的眼光看着她说:“不为啥?又是为了吃饭哩事,你放心吧,这顿俺俩不去吃了!”
人散一大早起来,把女儿给她买的廉价皮鞋拿出来擦了又擦,认真地穿好之后来到了桥头。他怕别人不注意他的皮鞋,主动地给万把句说:“你看俺哩皮鞋啥样?闺女给买哩。”
万把句知道她的意思又是想让夸上几句,故意地说:“不孬,不孬,真不孬,就是裤子长了,把皮鞋盖上了,要是露出来皮鞋就好了。”人散一听赶快提起了裤腿角完全漏出了皮鞋坐在桥头上,两只脚伸了出去,故意让大家注意她的皮鞋。她家的大黑狗爬在他的身边。这时,从南面来了一个十八九岁小姑娘骑着电瓶车驮着母亲走亲戚,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大黑狗突然爬起来就叫,小姑娘一慌,电瓶车轧在了人散的右脚上。小姑娘知道自己惹了祸差点哭了起来。小姑娘的母亲说:“大姐,孩子轧着你了,咋样,到医院看看?”
人散倒在地上闭着眼半天不说话,小姑娘吓坏了,小姑娘的母亲不停地喊:“大姐,大姐,你睁开眼……”喊了半天也不吭声,小姑娘的母亲知道是装的,还是不停地喊。实际上人散听得很清楚,心里说:“我不讹你也得赖你。”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先闭一会眼再说。但是,她突然又担心刚穿上的皮鞋是不是轧坏了,赶快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皮鞋,看到皮鞋上有点土,于是说道:“先把我的新皮鞋擦干净再说吧。”小姑娘赶快擦皮鞋。
……
一切检查结束了,并无大碍,大夫开了一些药说:“没大事,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
但是,人散并没有走得意思,又问大夫:“大夫,我头痛都好几年了,是轧哩吧。”
大夫说:“你是今天才被轧着,和几年前哩头痛有啥关系。”
人散说:“我还胃痛。”
大夫说:“轧哩是脚不是胃,没事,回去吧。”
小姑娘买了好多东西又把人散送回家,安慰了一番要走,人散说:“过两天你再来看看,不好还得上医院。”
过了两天,小姑娘买了礼品又来看她了。她看到小姑娘进了院,本来是坐着的,赶快躺下捂着脚说:“疼哩我睡不着觉。”小姑娘问寒问暖一番要走,人散说:“过几天你再来看看。”小姑娘出了她家的院子,人散自言自语地说:“等着吧,你还得跑几趟。”
小姑娘又来了两次,人散还是不说什么。小姑娘想,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有个了结的时候,试探地说:“大娘,俺想出去打工,你要没事俺就不再来看你了。”
人散看着小姑娘拿来的礼品,还是不说什么。男人看不下去了说:“孩子,没事,你打你哩工,不用再来了。”
人散听到男人这么说,嘴动了动,还想说话,但没说出来。小姑娘客气了一阵走了。人散给男人说:“你叫她走了,这就完了?”
男人说:“咋了,你还没完没了了,都是十里八村哩,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哩。”
吃过早饭,万把句牵着自家的大绵羊下地干活。到了地头,她把羊栓在树上,又擗了一抱玉米叶给羊吃,然后钻到一米多深棉花地里收拾棉花。干了不大一会,她不放心地看看绵羊,发现绵羊没有了,就到处乱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又四处打听,还是没有。于是她一天到晚骂骂咧咧地说:“哪个狗日哩偷了俺哩羊不得好死,俺要知道是谁偷哩俺日他祖宗八辈。”
人散看到万把句用挑事的口气说:“哎,您哩羊还找到了么?跑不远,到不了外庄哩。”
万把句一听好像她知道羊是谁偷的,赶快问:“你知道谁偷哩?”
人散神秘地说:“俺不敢瞎说,就知道一点猫影。”
万把句赶快问:“啥猫影,快跟俺说!”
人散不说什么,只是神秘地向建丰家的方向看,万把句也扭过头去和她一个方向看,并没发现什么,万把句问:“没看见啥,你看哩啥?”
人散又是神秘地笑着说:“我没看啥。”还是朝那个方向看,万把句又跟着一起看,还是没看到什么。
万把句又说:“你刚才说知道点猫影,快跟俺说,说了俺给你一个褂子。”
人散说:“你都看见了,俺不要你哩褂子,俺里好褂子还穿不了哩。”
万把句说:“我看见啥了?俺哩羊是建丰他娘偷哩不?”
人散说:“我可没说,这是你说哩。”说完又对着万把句笑了笑,又向建丰家看了看,转身走了。
万把句回到家老是琢磨人散说的话,他心里说:“是挺可疑哩,夜儿还听说建丰他舅赶集卖羊了。”又一想:“对,先骂两天再说,骂急了就出来承认了。”于是万把句从家里出来拉着长腔而且很有节奏地大骂,不仔细听好像是有人唱戏,仔细听才知道是骂街:“你个——狗——日——哩,您娘——哩个——b,你个万——人——揍——哩,你偷——俺——哩——羊——,死您——一——家——子,老天爷看见了龙——抓——你……”一开始她在大街上一遍一遍地骂,后来又天天围着建丰家骂,再后来就是坐在建丰家门口骂。开始建丰他娘并不在意,该干啥干啥,时间长了挺烦,心里说:“你骂就骂呗,又不是俺偷哩,但也不能堵着门骂啊。”于是气愤地说:“你骂谁了?”
万把句一碰三尺高地说:“俺骂偷羊哩!”
建丰他娘说:“谁偷您哩羊了!”
万把句说:“谁偷哩谁知道!”
建丰他娘说:“听你哩口气像是俺偷哩!”
万把句说:“不是你偷哩你答应啥,有拾银子拾钱哩还有拾骂哩?”
建丰他娘上去抓住万把句手说:“走!咱让大家评评理,凭啥说是俺偷哩!”
万把句使劲甩开建丰她娘的手说:“走就走!俺还想让大家评评理哩!”
这时桥头上已经聚满了人,但是人群里没有人散,只有她家的大黑狗爬在路边。大家看到两个女人气哼哼的来了,赶快闪开一条路,紧接着把她俩围在圈里。建丰她妈说:“捉贼捉脏,捉奸捉双,你凭啥说是俺偷哩,说吧,没有证家俺死烂你哩b嘴!”
万把句也不示弱地说:“有证家,没证家我敢骂?”
建丰他娘喷着吐沫星子说:“你不把证家找出来我就撕烂你。”
万把句也喷着吐沫星子说:“你敢!”
建丰她娘上去一把抓住万把句的头发说:“你看我敢不敢!”顿时两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儿这个在上面,一会儿那个又在上面。万把句说话厉害,打架不是建丰他娘的对手,被压在下面,建丰他娘左手掐住她的脖子,右手撕她的嘴,嘴里还嘟囔着:“今儿我就撕烂你哩b嘴……。”瘦大嫂一看不好,上去拉开建丰他娘,建丰他娘站起来气喘嘘嘘地指着万把句说:“今儿你要不把证家找出来,我还撕你!”
万把句爬起来说:“你等着!”说完跑到了人散家把她拉了出来说:“你说吧,她咋偷哩羊!”
人散胆怯地说:“俺没说。”
万把句说:“你那天给俺咋说哩,你说给大伙听听!”
建丰他娘也凑上来说:“有种哩快说,俺咋偷她哩羊了!”
人散还是躲躲闪闪地不敢承认,万把句急了,又紧逼一步说:“说!”
建丰他娘逼得更紧说:“说!”
人散还是不承认,建丰他娘上去抓住人散的头发边打边骂:“你个骚b娘们,我叫你哩b嘴胡说!”两人又拉扯在一起,人散自知理亏,不敢还手,任凭建丰他娘推来搡去。这时来了一辆三轮车,开车的看到桥头上有人打架,路上也站满了人,想减减速向路边打一下方向过去。没想到一打方向轧着了人散家狗的腿,那狗“嗷”的一声怪叫,像疯了一样见人就咬,连主人都不认识了,先在人散腿上咬了一口,又到万把句的腿上咬了一口,也咬了建丰他娘一口,就这样一连咬了六个人。这时她们谁也顾不上打架了,个个捂着流血的腿。好长时间大家才醒过神来,凡是被狗咬伤的都找人散算账,人散又找开三轮车的,开三轮的早走了。人散没有办法,只好去医院给大家看病,去医院的三轮车嘣嘣地刚开出十几米,万把句的小儿子边跑边喊:“娘来,咱哩羊找着了!”
万把句慌忙边喊边问:“在哪里找着哩?”
小儿子喘着粗气又喊:“在家前大井里!”
万把句又喊:“还不喊您爹捞去!”
小儿子说:“臭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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