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　老　母　亲　散　步（原创）

深深山人

他老了，但他还是儿子，因为他还有一个八十一岁的妈！

他陪老母亲出去散步，他一脸的笑，让脸上的皱纹如新翻的土地。妈能与他在一起，他说当感谢那场车祸！

在车祸中，妈骨折了，不得不丢下农村的活，在他这儿养病，他终于可以床前尽孝了。说到这他就呵呵地笑，那愉快就象刚下蛋的老母鸡！

老母亲没有来之前，心中总有如鲠在喉之感，他与我聊天时抱怨：我妈八十一了，我怕她一直不来，我不能进孝，她享不来福！

他说：妈不识字，也不爱说话，我那年读师范，那书钱是她一背一背的将家中的包谷背到近二十里的乡场上卖来凑上的。那时她就有风湿了，又是走山路，每走一步膝盖就卡卡卡的响，有时蹭下去就很难站起来！

他说：由于家境不好，他近三十岁了，才找到对象，婚时，妈从山里来，背来一背蒌腊肉，将背蒌放下时，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浸得粘在身上。他给妈擦汗时，看到她的肩被背蒌带子勒得红红的。当时他鼻子一酸，喊了一声“妈！痛吗？……”泪水就止不住了。妈说：大喜日子的，哭啥？妈的脸笑得象一枚土黄色的向日葵。

他说：儿子生了，两口子都在上班，没人带，让妈来。妈来了，但每到周末就要回去。妈说，家中的菜园可能草长深了；家中的猫饿瘦了，要下崽了；自留地的包谷干壳了……周一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带着一身的土气和露气，还不停的喘着气。

他说：儿子上学了，妈就回家了，偶尔来的时候总是要背着一只鸡或者是一蒌土豆！这个时候妈也背很驼了。他要妈不走了，一家人住着热热闹闹的哪里不好？但妈还是要走，妈说：再过两年吧，你老爹一个人在山上没有陪！怕有蛇，有老鼠找他的麻烦。他说：都那么多年了，爹也不需要人陪了。但妈还是倔强地走了，背着蒌，拄着一根竹棍，一步一步的。他只能心有不甘地目送妈的背影慢慢地消逝！

他说：有时候妈来了，家里没人。妈说坐在门外的楼梯上等！有几次都是邻居打来电话，他急急的赶回来，看到妈静静地坐在门前楼梯上，鞋上还有湿湿的泥，身边是一个满满的背蒌，里面是菜菜脑脑的。他曾要给妈一把钥匙，但妈不要，她说打不开这种铁门，也害怕钥匙掉了！

他说：每一次看到妈背着满满的背篓来，他总要生气，这些东西只不过几块钱，背上二十来里山路，要流好多汗，值得吗？妈不吱声，而是憨憨地笑，再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依然！

他说：有一次为了挽留妈，孙子把门锁了，孙女把背篓藏了，但三天过后，妈老说腰酸，晚上不能入睡，总是要看到老鬼——他爹。后来坚决要走，而且流出了泪来。他只好将妈送回去。他说，妈就是这样不好，太固执，不理解人。我说：你妈太理解人，还把你当孩子！他笑了，笑起来真象一个孩子。

现在妈与他走在一起，不时他会去拉一下妈的手，担心妈会跌倒！

他说：拉着妈的手，心里觉得踏实，不再担心过去书上说的“子欲孝而亲不待”。

我说：是的，我也有这样的心结。

我说：看你与母亲散步，偶尔去牵扶一下她，我就想起小时候，我妈牵着我，我妈的手很粗糙，但很温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