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红颜奶奶对我说,你祖上晚年唯一一件自我感觉豪壮的事儿就是,他保住了咱家老宅后面的贞洁牌坊。
那一年,因失恋而休学的我,失魂落魄地在毛德的陪伴下,整日腻在红颜奶奶身边,一边听着毛德恶狠狠地咒骂那抛弃了我的东洋老师,一边听着红颜奶奶讲着那没完没了的家族旧事。
所以,我知道那座巨大的贞洁牌坊是谁的。谁的?那是我最小的本家奶奶的,也就是我祖上最小的弟媳的。她,是我红颜奶奶的小妯娌。
我祖上那最小的小弟弟,也就是我的小祖上,一生中老挂在嘴边儿上的所谓辉煌,就是同那个以又少又帅而闻名于世的东北军著名风流将领同窗过那么几天。可是,小祖上却从未有机会日后叱咤于任何疆场之上,原因是他空有一副雄赳赳的武夫其表,骨子里竟是多愁多病的颦儿之身。就连那会令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杀人之书还没读完,就病得只能回家床上躺着了。
在那时,年轻轻就病倒了的男人是要马上娶妻的,这叫冲喜。于是,我的小奶奶就嫁了进来。
我那小奶奶,据说也是一大家闺秀,不但举止极其优雅,女人味儿足,嫁人的精神准备那也是相当的完备,琴棋诗画更是小菜儿一碟儿,自是其女红之外的基本功,不在话下。其最最拿人的本事不但是有一肚子锦绣才华,而且还深谙寝技,通晓房中之术。她在娘家,从一岁刚刚能坐时起,就开始坐坛,一直坐到她十六岁出嫁,坐得那身体语言丰富极了。
这坐坛的功夫,我后来听说过一些,是讲究人家对女儿未来嫁人伺夫的肉体准备。就是让女儿在能坐时,就每日坐在坛子的坛口之上,坛口的四周正好紧紧地围住她的纯阴部位,将那儿圆润地箍住。久行此法,女孩儿长大之后,下体有不可告人的美妙,温紧柔嫩得异常,会给其夫的那个生活带来非常之享受,进入她的绵软身体,如入那飘飘乎似仙般的醉魂美境。
可是,我那小爷爷不行,没这艳福儿,他连与新娘子拜天地都得两个人搀着,洞房就更别提了,他也就只能看看美得像张子怡似的她,动动心思罢啦。新婚之夜,新郎就连自己脱裤子大解小解这等简单的动作,都完成不了,给人感觉,也就是只剩下一口气儿了。
在整个没有流蜜的蜜月里,我的小奶奶就忙着做一件事儿,那就是焚香拜佛,给我小祖上消病乞寿。她向庙里捐出了自己的全部嫁妆、头面及首饰,并向佛祖许下宏愿,愿替夫死!她说,我的夫就是我的命,我夫若死了,我的命也就没了;若佛祖不让我替夫死,夫死,我随后就碰死于他的灵前。
佛祖那是有大慈悲心的,安能用一鲜活的仙品才女去换一堆无用的平庸之肉,这样的事儿就是凡人也未必做得下手,何况佛祖?于是,我的小祖上喘气儿又足了。两年后,不但自己可以完成大小解了,还有了要享受女人的要求。小奶奶自然极其喜悦,连夜床上倾力倾心倾情伺候,一连几个月,她使出平生所学的浑身解数尽他舒坦高[chao],自己则严守女子闺房诫训,努力克制自己最原始的冲动和生命本能,决不贪图一点点受用。
他们所干的那个,虽然也是两性之交合,但却不能叫做那个。因为做那个,是爱恋的双方,彼此将爱,以肉体的方式愉悦地做美了表达出来,高[chao]两个人;可他们不是,舒服的永远只有一个人,所以,他们之间的性,只能叫他享受。
他享受时,她是极在乎他的身体健康的,伺候他满足用得都是她伺夫的看家本事,不但不会使他纵生命之欲而伤身,还有利于他的房中养生,延年益寿,更有利于自己为夫家孕育后代。怎奈造物弄人,她天生宫房口儿后倾,无法怀孕。尽管她吃的草药可以养大几头牛,但他那化育万物的精华就是不能在她身体里着床。
不能为夫家传宗接代,她深感无颜以见夫君,更难面对我们家的列祖列宗,她决定为夫纳妾。而且当天就办了,通过媒婆网,速定一色艺俱佳的良家[ch*]女,并亲自为其验明正身,确为纯处,决无人造[ch*]女膜后,心方才安。妾一纳进了门,连夜让其伺寝,她便美美的独自一人守着空房静候佳音了。
她对妾真真是好得都不行了,常常在他们睡下了的时候去床边问候,她怕妾凉着或是热着了,对将来怀上的子嗣不利;又怕妾不会伺候,对老公的身体不好,总之她总是很担心,时时牵挂着。可她的如此这般让妾看着很心烦,觉得她简直就是有窥那个的癖,自己那东东不好使,就来拿人家的过眼瘾,便调唆我小祖上骂她。她忍着冤屈,打理着家中的大小事物。就这样过了三个月,她选的那妾肚子果然争气,没让那些种子白洒,竟乳涨腹凸起来,她于是又忙着去庙上还愿和为那妾保胎。
我那小祖上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在与妾做那享受撒种之事儿时,妾又没有小奶奶那般房中之术保护滋养着他,于是就透支了他的身子,突然就脱阳了。快咽气的时候,小奶奶跪在他床前说,坑已挖好啦,是双人的,我和你一起下葬。我小祖上一听就火了,用最后的力气说,你的冰雪聪明都哪儿去啦,让狗吃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惜香怜玉咱那小妾呢,人家肚子里怀着咱家的骨血,你死了事儿是小,那娘儿俩没个人伺候着那事儿就是比天还大!你,不许死,活着给我培养后代。
她实在是没办法,只好继续活着。她不分寒暑冬夏风霜雪雨,每天早、中、晚三次到我小祖上的坟前祭奠,并送来三餐。十个月后,本来应欢呼香火的出世,可那孩子与妾却双双死于难产。当夜,我那小奶奶就悬梁自尽了,时年,离二十岁生日还差一天。
她的周年之日,族人们为她在我家老宅后面,造了一座基宽十米高九米的镂汉白玉贞洁牌坊。
文革时,祖上誓与牌坊共存亡,才免遭红卫兵一砸。
如今,每当我走进老宅的后院,看见那座巨大的汉白玉牌坊,我总是能看到一鲜活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阳光女孩从里面走出来,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明媚、灿烂,那么的稚纯,天真无邪!
那一刻,我总是泪流满面,有强烈的杀人或是要彻底砸碎什么的磅礴冲动!
是谁?是哪个狗娘养的,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孩用文化酱成了这样?!
这样的事儿还会发生吗?亦或是正在发生?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为钱而殉葬爱情及自己所有的一切的女孩不是已大有人在了吗?其实,她们都是在殉葬,一个殉礼教,一个殉金钱,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就其实质而言,毫无区别!殉的,都是只属于自己一次的宝贵人生啊!
冲谁冲动啊?我叹!
我叹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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