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一位友人问我:“你姓曾,可曾知道黄荆湾曾家祠堂?”——他的妻子和我是“家门”。
我回答:“听老母亲说过,我家就是富顺大祠所辖之这个祠堂的。不过,我从来没有去看过。”
他说:“你应该去看看,你们的先人将祠堂建在那里是很有些道理的。”
“那,我一定去看看!”我说。
在清代,贡井上丘镇(今筱溪街一带)的辖域为:东至土地坡,南至玛瑙洞,西至敦睦乡,北至旭水河。黄荆湾(现叫黄金湾)即属筱溪镇。它背倚巍峨绵亘的太平山,前临澄清如练的马跳溪,斜对万木葱茏的青杠林。其地形地貌宛如一只展翅斜飞的燕子,极富形象美和动态美。黄荆湾(一说黄金湾),顾名思义,黄荆满地普生,蓊郁而葳蕤。其间百草丰茂,佳木灵秀,朗日临湾,明月洗地;时而风轻雨微,四季如春;湾前溪水澄净,垂钓能渔。真个是灵气袅袅之风华宝地也!
我曾氏先人何以认为黄荆湾“风水”好呢?许是因为包括曾子在内的他们对燕子的崇尚吧!
诗经《诗.商颂.玄鸟》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古人视燕子为吉祥之物。记得我孩提时代,我父亲就不厌其繁地教我背诵那些写有燕子的诗篇(虽然那时我才三四岁),什么:“细雨鱼儿去,微风燕子斜。”什么:“自去自来堂前燕,相亲相近水中鸥。”后来,母亲教我读“笋借一风争作竹,燕分数子别成窠”时说:宋朝杨万里别具慧眼地看出生命力的勃发。而至今我仍能背吟的唐代司空图的“从朴香尘拂面飞,怜渠只为解相依。经冬好近深炉暖,何必千岩万水归”的诗句,也是母亲教给我的。母亲对燕子的赞美和疼爱已达无以复加的程度啊。
是的,好像有约春天一样,燕子每年春天即乘着东风到来,从来不会违约。春光是燕子衔来的,它总愿意和春天同驻,执著地追求春天,忠实地伴随春天,热忱地装扮春天,它是春神的使者。它来了,匆忙着衔泥筑巢,哺育后代,然后“燕分数子别筑巢”。可有人叹惋什么“燕子衔泥空费力”,这有什么悲戚的呢?它生存了,它繁衍了,这还不够么?它愉快,它坦然,待到金色的秋天来临,它又会悄然离去,它如剪刀一样轻捷健美的身影会暂时消失在高天淡云之中,那又何妨?它是去向司春的女神述职来着!
燕子是人们的爱物。过去,谁家里的梁上有燕子筑巢,总会感到欣慰——这家人会人寿年丰了。
记得,我十岁那年春天,一对紫燕飞来我家,在堂屋里转悠了几圈之后,飞走了。不一会儿,它们又飞回来了,停留在一根楼扦上张望呢喃,既陌生又亲切。母亲喜形于色地说:“看来,我家要顺当起来了,你们看,燕子一定是看中我们家了!”于是我们赶快用篾片编了一块小折子,钉在梁上。果真,这对燕子就飞进飞出地忙活着衔泥做起窝来。一家人都欣喜万分。
曾氏家族我们这一支脉的家庙即建在黄荆湾这斜飞“紫燕”的脊背上的。这是多舛的先人的一种祈祷一种期盼一种文化对于地理的认同和融释吧!据当地老人说,曾姓很多人死后都把坟茔葬在了祠堂背后,惟独“紫燕”嘴喙地带无人去葬。说是这要害处,非出将入相之人不敢惊动的。这说法诚然不值推敲,但个中我们可以体察出先人对于风水是颇为讲究的。所谓“风水宝地”,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自然环境条件好的地方。由此可知,先人也颇具“环境意识”和“大自然观”。这无疑是正确的,是值得提倡的。
我们知道,西方工业发达国家在受到大自然的惩罚后,才形成了较强的“环境意识”而注重环境保护。由此可见,我们民族对大自然的认识并不比西方晚。相反还更早些,只不过我们在“风水”中涵进了一些封建迷信色彩罢了。但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我们仍能从中获益的。
那不?前年,一个华侨带着一个风水师来到黄荆湾,看了,惊叹黄荆湾是育才的好地方,准备在这里兴办一所学校,还和有关方面接触过,可是未果。其原因据说是对方说这“紫燕”的前方的一座工厂把“风水”破坏了,要办学校,这座工厂必须迁走。当然,这只是“据说”而已,个中真正的原由,我等就不得而知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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