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小城，那个上午，我回到了阔别数年的故乡。阳光明媚中，漫步在熟悉的小街上，满眼是陌生，清爽的春天气息抹不去心头悲戚的氛围。正埋头处，另一双脚挡在我的跟前。竟然是你！我红着脸，傻笑不止。而你，发自肺腑一声惊愕：“啊——！”一声轻呼，脸旋即煞白，全身发抖，双眼无光，嘴唇即刻变成乌黑，看看就要扑倒，我急忙扶住，你整个身子便若水一样淌到了地上、、、、、、过了许久，你慢慢扬起头，脸稍有血色，而看我那一眼，全是恨，优柔的痛恨！都20年了，那恨的眼色，若鞭笞，常在夜里抽得我不能入眠。

爱之烈，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窒息。那份爱的深切和伤害曾经是多么不可言喻的美丽。

那座小城，曾经有过的刻骨铭心，在你那儿，居然弥久愈深，岁月之河竟然无法淡化她沧桑的痕迹。爱一个人，爱到窒息。内疚的我，感受到了成为你至爱的幸福和幸运。

男人的失败和颠沛流离，原来在你那儿不是失望，而是痛切，更痛切。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联系了，也不需要了解对方分手后的生活和情感履程。爱，爱你，就是唯一也是全部理由。爱你，直到海枯石烂，即便一百年后，或许在另一座小城，或许在另一条小街，甚至或许是在我俩曾经的乡间小路，两颗心的邂逅，我相信，你一样会有窒息的冲动，一样会如水一样顷刻淌在地上，然后融化在我怀里，然后恨我，用你永远生动水灵的大眼睛。

两颗心的爱慕，可以真挚到不需要任何交流，时间的长河阻隔不断，岁月的风刀霜剑伤害不了，千山万水，心与心借浩瀚天空而相通相连。只是那一刻，那个上午，那个洒满春光的小城的上午，你为心中的男人窒息，若一块磐石，坚强地压在我心头20年。

而你醒过来那一眼优柔的痛恨，如锥，似铓，扎在心上，一滴滴的血，经年不断、、、、、、

——这其实就是一份最珍贵的人间至痛至恨与至爱至美。

又是20年音讯杳无了，而明天，当我俩再次于人海茫茫的某个街头相遇，当你佝偻的身躯牵引着天真的小孙子，我的傻笑一如当年不变，而你痛恨的大眼睛，定少不了久违的潮湿！

能为爱而窒息的人，语言便成为多余，厮守也失去意义。

爱你，爱到窒息！

心灵的通融和身体的分离，难道都是生命中的宿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