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我在“极乐”酒吧门口吸烟,等子玉结束今天的最后一场演出。有点冷,我瑟缩着将手插在衣袋里。酒吧里的喧哗隐隐振荡着我的耳膜,我仿佛能看见那一双双色迷迷地盯在子玉“丁字裤”上的眼睛,都在闪烁幽蓝的光。
子玉是酒吧里当红的艳舞女郎。准确地说,她的夜晚应该分为两个时段,上半夜她是属于大家的,被一片意淫的口哨声层层包围。只有在下半夜才完全属于我,我们在清冷的街头牵手散步,在小小的蜗居内相拥取暧。
与子玉同居的日子里,习惯了她夜里的风情与妖娆。回到家里她常常意犹未尽地为我表演,薄如蝉翼的轻纱,黑色蕾丝的丁字裤,交织成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诱惑。yu火中烧的我轻佻地卸下她华丽的武装,灵活的手指拾阶而上,所到处无坚不摧。她乖乖地缴械投降,在我温柔的爱抚下化成一汪水,我便心甘情愿地跌落在这水深火热的极乐深渊里。
与子玉的相识纯属偶然。那是一个深夜,我加班归来,在狭长的小巷里,几个酒醉的男人正撕扯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本想匆匆走过,不赶这趟混水,然而当我经过那女子的身边,她却停止了挣扎,用那哀怨的眼神看着我。也许,是对这冷漠的世界不抱任何幻想了吧。与她清沏的眼睛对视的刹那,我的心里忽地一痛,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冲上去把她从那几个酒鬼重围中解救出来,一路狂奔,回到了我租住的小屋。第二天,子玉将自己简单的行李搬了过来,我便充当起她的护花使者。
每次欢爱过后,她常常会傻傻地问我同一个问题,“你会爱我一辈子吗?”我总是拼命点头,然后用吻去封住她眼里泫然欲滴的泪。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迷恋这个与我的审美观大相径庭的女子,她高中都没读完,抽烟、酗酒、跳艳舞,而我是一个大学刚刚毕业的软件设计师,有着无限美好的光明前途。
有时候,总感觉子玉美得那样飘乎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悄然离开。中午,我常常会买了食品打车送回来,看着她依然在被子里沉酣地睡着,心里才踏实下来。夜里,她是真实的,在一条条点缀着羽毛或蕾丝的五颜六色的丁字裤的衬托下,她最大限度地挑逗着我的每一根敏感的神经,然后化作一条美人鱼,在我的怀里尽情游弋∮
子玉还是走了,我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成为现实。那天中午,我为公司设计的新软件正在试运行阶段,成功后将为公司和我带来一大笔经济效益。但我的右眼一直跳,心神不宁的我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去盛天味买了她最爱吃的素三鲜饺子。当我捧着保温饭盒走进房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屋子安静如初,整理得干干净净,属于子玉的东西都消失了,仿佛那个叫子玉的女孩从不曾来过这里。所有的激情缠绵恍若一场春梦,醒来后了无痕迹。
我疯狂地四处翻找,衣厨、壁柜,我多么希望子玉是在跟我捉迷藏,看我累了、急了,她就会自己跑出来扑进我怀里咯咯地笑。然而,我只在阳台的衣夹上找到了一条红色的丁字裤。
“极乐”酒吧说与子玉的合同期满,不知其去向。我向公司请了假,到处打听了子玉的消息,在这座城市,来到初识的那条小巷,幻想着她会突然走出来。
没过多久,公司来电话通知我不用再去上班了, 原因是我们公司正在试运行的软件,已被另一家软件公司抢先上市,价格只是我公司的三分之二,从而抢占了大部分的市场,我因涉嫌泄密而被除名。我这才醒悟过来。子玉应该是竞争对手派过来的商业间谍,所以才来去匆匆。
那天,我在“极乐”酒吧喝的烂醉,怅然地回到了家里,子玉遗落下来的那条酒红色丁字裤在枕边触目惊心。我恶狠狠地将它揉作一团,然后用剪刀剪了个粉碎,竟然体验到一种莫名的快感,从此我对丁字裤有了一种特殊的憎恨与迷恋。
百无聊赖的我,开始穿梭于各种情趣用品商店,我热衷于向美丽的售货小姐咨询各种丁字裤的样式和面料,说是给自己的妻子买,并暧昧地问她们哪种穿着舒服,看着售货女孩们面红耳赤的样子,我全身的血液就会被一种快意充盈着。
每一个夜晚,子玉妖精一样的身姿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那是一种致命诱惑,我甘愿为她沉沦,哪怕万劫不复。然而,她所有的柔情蜜意只是虚假的感情投资,她偷走的不仅仅是我设计成果,而是我的心。我将在各个店里买的丁字裤气急败坏地剪成一段一段,然后在浑然忘我的境界里抵达高[chao]。
渐渐地,仅仅毁掉那些丁字裤已不能带给我更大的快感,我决定将黑手伸向那些穿丁字裤的女孩。
第一个纳入我视线的也是一个跳艳舞的女孩。她叫丽娜,我连续几夜去看她的表演,然后偷偷尾随她回家。几天后,我掌握了她的基本作息情况,她独自居住在那个小单元房里。
一切准备就绪,我在一个上午提着工具袋敲开了她的门,我自称是水暖检测工,她居然一点戒备都没有。从事这种行当的女孩子都不畏惧男人,她们的终极目标是勾引男人,恨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揉着惺忪的睡眠,说你检测完了把门帮我带上,便又回到了那间狭小的卧室。看着她那粉色纱睡衣下面若隐若现的丁字裤,我兴奋地感觉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我反锁上房门尾随她进了卧室。
我扑上去的那一瞬间,她惊诧地望着我,可能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中。我剥她的丁字裤费了一番周折,她本能地反抗着,我狠很地抽了她几个耳光,并恶毒地用最难听的话咒骂她,她以为我要的是她的身体,其实我只想剥下她的丁裤带走而已。
从子玉走了之后,我就不再对任何女人的身体感兴趣了,我也曾尝试着召妓,可是面对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我的身体已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在损毁了一条条精美绝伦的丁字裤的时候,我才能从那个过程中体验到报复的快感。
我终于剥下了丽娜的丁字裤,那一小团柔柔的紫色握在我手里,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轻得要飘起来,我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冲袭着,幸福得无法自抑。我又逼着她找出所有的丁字裤交给我,然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当这些占利品被我损毁后,我又陆续做案几起,有时是尾随穿丁字裤的女孩在路上实施抢劫,有时以种种名目敲开她们的门,有的时候知道她们独居,便在开门的瞬间,一把把她们推进门去。因为我不劫财也不劫色,而且这些女孩子从事的也都不是什么正当职业,所以没有人报案,我一直逍遥法外,沉缅于丁字裤所带来的痛和快乐中。
深夜,我像影子一样在街上游荡,寻找下一个猎物。一个女孩进了我的视线,她窈窕地独自走在午夜的街头,在昏黄路灯的映衬下,低腰牛仔裤里的丁字裤暴露无遗,我的心跳加快,不由得快步跟了上去。当我罪恶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哀怨地望向我的时候,我惊呆了,原来她是我朝思暮想的子玉。
她向我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两年前,她被经常出入色情场所的我公司老总看中,成为他的情人。老总在公司其实只是个傀儡,全部财务大权都掌握在她夫人手里。他厌倦了夫人的河东狮吼和颐指气使,所以偷偷在外面注册了新公司,他转移了一部分资金,并派子玉到我身边窃取了新开发的软件。
然而精明强干的老总夫人早有准备,几个回合下来便把他的公司搞垮了。在夫人的胁迫下,老总只好舍车保帅抛弃了子玉。
子玉说她对不起我,所以没脸回来找我,当时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我肯出手相救,她却欺骗了我。虽然那次的英雄救美只是个局,她却被我深深感动了。听一些小姐妹说最近出现一个午夜变态色魔,专门劫穿丁字裤的女人,听她们形容的样子很像我,所以一连几天都在这条不夜巷等我。
“你能原谅我吗?”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是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那些风花雪月、患得患失的日子。看着她失望地离开,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心何时变得这样硬如铁石,面对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的眼泪竟然能如此无动于衷。那些风情万种的丁字裤完全扰乱了我的生活,我已不能同正常人一样的工作和生活、甚至恋爱,现在的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几天后,我接到子玉的电话,“你还会爱我一辈子吗?”她在电话里可怜兮兮地问我。在她隐忍的抽泣声中,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卡扬手扔出窗外。物是人非,我已深陷在那场美丽的梦魇里无法自拔。
时针指向十二点,那一条条色彩缤纷的丁字裤诱惑着我向杏幕深处走去,这场恶梦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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