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洁白的绵羊在一个夜晚消失的无影无踪。

去年春天，白天由于忙于播种，从田间回来很累，晚上睡的很死。

那是农历二月十三的夜晚，明月高挂在天空，贼把张老汉的羊偷的一干二净，连个小羊羔都没有留下。要说这个张老汉可是个苦命人，父母因病去世的早，从小家里的繁重负担压在了他的肩上。俗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为了维持生计和养活妹妹就给别人做些苦杂工，挣几个钱。若遇上心地善良的好人家，给的工钱也多，吃的饱；若遇上心底毒辣的主人，看不顺眼，就暴打一顿，甚至有时候连基本的工钱都不给。张老汉的冷暖自知。由于家里穷寒，他用平时做工积攒起来的钱买了两只小羔羊，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小羊羔慢慢长大下崽了，他的羊渐渐的多了起来。

有人问他你养羊干啥子，他说：“娶媳妇吧！”

“娶媳妇又干吗？”

“生娃吗！”

“生娃又干啥子？”

“放羊吗？”

村里人就这样问着他。

其实，张老汉终身没有娶到媳妇，单身过了一辈子。

在羊被盗的早晨，他向往常一样起的很早，喝过早茶，嘴里吧嗒吧嗒的抽着一根老旱烟来到羊圈里数羊。羊圈里空洞洞的连一只羊都没有了。他顿时傻了脸，大声的哭喊起来：“我的羊不见了，我的羊被人盗了，大家快来追我的羊，帮我追羊。”

乡亲们被他的哭喊声从睡梦中惊醒来，慌张慌忙的穿了衣服朝张老汉家里跑去，问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乡亲们络绎不绝来到他家时，他因过度悲痛昏晕于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的羊不见，我的羊不见了......。”

村长也急急忙忙的跑来，向羊圈跑去一看，羊果然不见了。

村长马上召集村里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说道：“你们是年强人，腿脚方便，昨晚张老汉的羊被偷了，麻烦你们找一下，就算替我跑一趟。”

村里的小伙子们二话没说答应道：“行，没有问题。”

这天的天气也非常糟糕，早晨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似的，不一会真的下起了蒙蒙细雨，路上泥泞不堪，小伙子们骑上各自的摩托车出发了。

出发前，村长又向小伙子们交待道：“今天下雨，路上滑，车骑慢些，注意安全。”

小伙子们出发后，乡亲们把张老汉抬到炕上，掐了掐人中，也请了乡里的赤脚医生，不知是打了一针什么药，过了一会儿，张老汉微微的睁开双眼，一看满屋里都是眼熟的乡亲们，坐在他旁边的是村长，他抓住村长的手央求道：“你派人找我的羊去了没有？”

村长握住他粗糙的手安慰道：“您老人家放心，我已派人找羊去了。”

张老汉听了村长的话后，擦了擦两腮的泪水，高兴的坐了起来，吃了一碗邻居家送来的面条，卷了一根老旱烟吧嗒吧嗒又吸了起来。张老汉的房子很小，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还好大部分乡亲们都吸老旱烟，要不然呡不惯浓厚的旱烟味。乡亲人有的坐在炕沿上，有的站在上，等着小伙子们凯旋归来。

年轻的小伙子骑着摩托车边走边打听，逢人就问：“见到一群羊没有？”跑了好多村庄还是没有打听到，连附近的羊市场都去了，没有找到张老汉的羊。或许羊已经被屠杀了。

跑了多半天的小伙子们眼看天就要黑了，既饿又乏，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张老汉听到小伙子们回来了，从炕上跳了下来穿上破布鞋跑出门去问道：“你们找到我的羊没有？”

小伙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于老汉。其中一个小伙子给村长使了个眼色，把村长叫过去私下说道：“我们跑遍了好多地方，还是没有找到张老汉的羊，实在愧对您，愧对张老汉。”

村长语气沉重说道：“这羊是找不回来了，像这样的事情我们村已经发生几起了，你们已经尽力了，做的仁至义尽，我代张老汉谢谢你们，你们幸苦了！”说毕，小伙子们回家吃饭去了。

天色将晚，有的村民们散去了。

随后，村长实事求是的告诉老汉：“实在愧对您老人家，您的羊确实找不回来，小伙子们也已尽力了。”

老汉听后，目瞪口呆，顿时又哭了起来，因极度的过渡悲伤又一次昏厥过去了。村长看到此时的张老汉也显得很无奈和慌张，掐了一下人中，然后把张老汉抱到炕上。

睡在炕上的张老汉，双脚乱蹬，嘴里念道：“那个够娘养的偷了我的羊......我的羊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渐渐的睡着了，打起呼噜来，那呼噜声响彻整个狭小的房间，打破夜晚的宁静。

月明星稀，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坐在炕沿上村长耷拉着脑袋，紧蹙眉头，翘着二郎腿，右手拿着一根点燃的纸烟，沉思不语。乡亲们挤满整个，时而出出进进，时而交头接耳，不知嘴里嘀咕着什么。

村长沉思了良久后，抬起头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吸了一口烟，对乡亲们说道：“张老汉是个好人，也是个苦命人，对我村功劳没有，苦劳也有吧！希望大家今晚照看着老人家，大家同意吗？”

乡亲们同意了村长的安排，一些人回家睡觉去了，一些人和村长留下来照看张老汉。村长和留下来显得很疲惫，时不时打个呵欠，毕竟折腾一天了吗。

外面的猫在打架，那猫叫声音像小孩嘀哭似的很悲凉。老鼠在房子里窜来窜去，寻觅着食物，人一拍手，吓的就钻进洞里。

此时已经交过夜三点了，张老汉嘴里说着梦话，呵呵乐道：“我的羊找到了，我就有媳妇了，给我生儿子了。”坐在地上的人被老汉的梦话惹笑了。

天亮了，张老汉也睡醒了，睁开朦胧的睡眼，朝地下看去，是村长和乡亲们。此时的张老汉也不哭不闹，似乎明白了他的羊找不回来了。

村长站了起来说道：“您老人家放心，您以后有什么困难事情就找我，或找村委会，组织会帮您解决的。”

张老汉失羊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走到哪儿，凡是碰到的人拦住就问：“我的羊能找回来吗。”不厌其烦地说着他失羊的故事。

有人出于同情说道：“会找回来。”

但也有人出于好奇或出于朝弄癖对他说道：“老头子，走开，我不想听！”

张老汉非常生气，着急，由于没有人听他失羊的故事而恼火痛苦，不知怎么办，总是向别人重复着他失羊的故事。

张老汉为此心理非常难过。

自此以后他的精神失常了，一门心思都想他的羊。时不时自语道：“有羊我就有媳妇了，有儿子了。”

日子久了，他的眼消瘦下去，胡子更加白了，步履维艰，稍不慎就会摔倒。

将近年底的时候，他卧病不起。

年初他含恨死去。临终昏迷的时候，他还说自己失羊的故事，再说：“我有羊就有媳妇了，有儿子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