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谎言的美丽雪沫儿

发表于-2009年06月16日 下午5:36评论-1条

在她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这无法解释的一切的时候,这一切竟来得这么突然。她不得不带着莫明的疑虑、纯真的忧伤而离开这间曾经共同拥有过的温馨的小屋。

这对素玫来说太快了、太晚了,生活犹如生命,就像人们常说的生如春之灿烂,死如秋之静美。它的生命还未抵达硕果累累的秋天,死亡就已经来临。

这是从等待开始的,昨夜她睡得很晚,一直在床上做着眼皮与睡意的抗衡。睡不着的眼睛……在等待着敲门的声音……在等待中她发现了他没回家,发现他蔑视她的存在。也是在等待中使她与他从心灵中产生了距离。有时,等待也不一定仅仅限于时间,有时是为等待一种新的起点,一种心灵与心灵的重合。

她两眼死死盯着天花板,脑子像包容世界的星球、复杂而纵多的事情在里面转来转去。

林熙与她总是错位,就像白天与夜晚。所以他们之间总是隔着距离。这距离是在一天夜里林熙从外面脱胎换骨似的回来,从嘴里嘣出几个让素玫莫明而惊心肉跳的几个词汇开始的。林熙说,他不做“爱奴”,说素玫不会“放浪”,不会“打情骂俏”,等等。

素玫瞪着疑惑而茫然的大眼对着飘颤在空气中的几个词儿说,我也不是奴隶主。至于“放浪”吗,好像在电视中见过,那是妓女的表演。别的我就一无所知。

林熙脸色铁青一副痛恨的样子,说,无可救药!

素玫说,是你吧!

林熙白她一眼,看来我们最好的选择还是离婚。

素玫说,“那好哇”!你到法院去起诉好了,我等着签字就是。她想,说得轻巧,离婚,我不能让我儿子没母亲。

林熙知道,起诉需要理由,那个字素玫也是不那么容易签的。他想,最好是能够达成协商离婚。好吧,斗就斗吧,也就是看谁比谁更有智慧,谁比谁更高明。

现在已是傍晚,昏昏的街灯在冷风里粼粼闪烁,家家户户都在忙碌晚饭,洗菜池里水声潺潺,天然气灶上绿色的火苗跳得正欢,锅里的菜与铲子共同合奏着厨房的音乐。可爱的小宝贝一定趁大人不注意,抓起一把砧板上的熟肉或豆干往嘴里一塞。素玫想她5岁的儿子波儿也有此一举。可林熙的母亲老说波儿没规矩,不讲卫生。素玫却认为这挺好玩。可现在那种和谐美妙的音乐与画面都随着这冷清孤独而远去。

林熙的母亲也带着波儿走了。她说,眼不见心不烦。临走时还说,你们闹吧,等你们哪天闹出成果来、闹出个诺贝尔奖来的时候我们再回来。

素玫就是那时感觉林熙像这夜色中的影子,在这个家里时有时无的。有时连影子都不是,只能在感觉中才能找到他存在的痕迹。是从被子的余温与他留在被子上的汗味感觉出来的。早上当素玫睁开眼睛,发现枕头那边有人睡过而凹进去的印子。被子那边还有暖暖的弥漫着林熙身上那种味儿。除此在这90㎡的空间里,在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找不到他的影子。

林熙从周一走了后走了后,又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虽然她与林熙一见面不是吵就是闹,当他不在的时候,心里又觉得空荡荡的。心里总觉得有根无形的绳子牵着他似的。她想牢牢地抓住那绳子把他拉回来,又感觉抓不着似的。她每天给他打电话,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对不起该用户已关机。所以她每次回到家,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总想往街上跑,往林熙曾经去过的街道,去过的场所,她希望能出现奇迹。

有天素玫又在大街上游荡,老远就看见“劳斯特”大酒楼,透明的玻璃电梯间里,有位高个子,穿着大氅黑色风衣帅气的男人,拥住一女子徐徐往上升。当她定眼看时,却是她老公林熙。她疯似的奔了过去,跑进另一间电梯里。刚上至八层时却又看见他们出现在街心花园里勾肩搭背的。当她气喘吁吁的赶下楼时,望着满街涌动的人头像洪水似的……她茫然地站在那里呆呆的。

当林熙终于回家一趟时,素玫忍不住问林熙,那个染着金红头发的女人是谁?

林熙惊讶的,睁着眼睛,谁?我怎么不知道什么头发的女人?

素玫说,别故作清白的样子?我亲眼看见你们在电梯里。

林熙似笑非笑的,别是谁给你吃了迷魂药产生了幻觉吧?

素玫说,我明明看见你用手臂抱住那女子……

林熙说,我看你有神经病,街上那么多人你都可以当成你老公吗?

素玫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你有人喜欢,我也有爱人,明天我就去找一个给你看。

林熙阴不阴阳不阳的,哪好哇!到时候别忘了带回家来让我斟酌、斟酌。

素玫气得冲进卧室把门甩得砰的一声!

两个人就这样感觉对方身后隐藏着一个怪影在心中游离。因此,两人千方百计追着对方那个影子不放,想揪出一条尾巴握在手里,仿佛又有点抓不住似的。

素玫的那个影子是林熙感觉出来的。当素玫的女友与她丈夫到家来玩时,素玫觉得林熙对她特别热情,心里还挺热乎的。特别是坐在餐桌上与女友之夫面对面时。一桌人香喷喷的大吃大嚼的,而林熙不用嘴嚼却用眼睛吃。他左一眼右一眼,他总觉得素玫的眼睛,看着朋友的丈夫亮亮的,好象有电似的。突然他举起筷子在素玫眼前晃来晃去。说,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有问题。

素玫说,有什么问题?

林熙说,比如我母亲说的“扯合白眼”,就是,眼光与眼光相碰的光学反应。

素玫没有吭声,狠狠地瞪他一眼!仿佛把他眼睛都瞪进他肚子里。

只要素玫的手机一响,他就在背后尖着耳朵警醒着眼睛,甚至查看她的手机。只要看见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就问,这是那个男人给你打来的?

弄得素玫有口难辩,素玫说,我都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也许是别人打错了的。林熙却不依不饶,像审犯人似的,穷追到底。最后两个人不得不以吵架,来结束这个电话的来历。

林熙那个影子就不同了,有声、有色,时尚妖迷。那个女人常与林熙出入酒吧,咖啡厅,什么包房之类的,凡是情人出现的场所几乎都有他们的影子。好些朋友都碰见过并与素玫说起,但林熙从未承认过那影子的真实性。

素玫一觉醒来,睡眼惺忪的坐在桌边的老位子上,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与她的影子。墙上的钟敲了两下,那只报时的鸟叫了两声“孤独”“孤独”!她鼻子忍不住有点酸酸的眼睛也有点涩,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滋味。她吃饭习惯慢嚼细咽仿佛对什么都要品足味儿。她嚼着、嚼着,忽然品出了另一种味儿,那味儿好像告诉她,生活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找回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她想该走了,不然迟到了就不只是头的眼睛斜着看我几下了,就有可能亮黄牌警告。即便这样她还免不了,习惯转身进卧室到镜子前端详一会自己。她觉得现在唯一能给她自信与力量的就只有梳妆台上的这面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叹了一下,还好,不算太糟,只是眼皮稍稍有点隆起。

在宽阔铺着地砖的行道上的人流中,她属于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种。浅灰色的时装毛衣,黑色的短皮裙,脚下穿了一双半筒黑色松高皮靴。鹅蛋脸,眼窝很深,睫毛长长的,短短的翘着的卷发在晨风中随着身体摆动一飞一飞的。在这色彩缤纷的世界里素雅别致倒显得更为亮丽。

下班时,素玫刚走出公司,她手机响了,她懒得看,她想准是那个打错了的。林熙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真的是林熙打来的。她有点激动,手都有些颤栗。林熙说,你别忙回家,你直接到红月亮火锅等我。她满心欢喜,那是他俩以前常去的地方,现在几乎都忘记了那火锅的味儿。

当她踏进红月亮时,林熙已点好菜,还有她最喜欢吃的牛黄喉与鲜鱿鱼。在热气沸腾的气雾中他坐在那里。素玫觉得眼前的林熙一下变得如此清晰,温柔而富有热情。她仿佛觉得时间被倒转了过去,又看到了他以前的样子,那首意大利民歌“我的太阳”又在耳边响起。记得也是在这间雅间里,林熙第一次请她吃火锅时,就是在这里为她唱这首歌的。那个时候她感觉她是林熙的唯一,他曾对她诅咒发誓,他一生只爱她一个女人,唯她不娶。他说他每天都想见到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那时素玫简直幸福得,认为他是为她而生的。这情境与记忆几乎使她感动得热泪盈盈。这氛围让她脉脉含情一副娇态之妻的样子。

两人喝着酒吃着菜透着迷雾般的热气。素玫的脸就像搽了胭脂白里透红,水灵灵的。她的感觉与脸色似的暖暖的。林熙看着素玫眼神柔迷、多情,使劲往她油碟里夹菜,“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素玫也往林熙油碟里夹菜。然后两人相视温柔一瞥。转眼,俩人的意识又从酒杯里跳了出来!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似的。俩人的举止与表情瞬间又变得拘谨,彼此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忙往一边挪了挪椅子,低着头自己吃自己的。

一会林熙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来朝素玫轻轻看了一眼,拿过啤酒瓶往素玫酒杯里倒,“再喝一点吧”素玫说,喝多了二麻麻的,走路都东歪西倒的。

林熙说,没关系,有我扶着你。

素玫心里一震!有点受宠若惊!好,我喝!

两个人就你一杯,我一杯的,不知喝了多少酒.....

回家的路上,两人挽着手臂走在街灯闪烁的微风中飘飘然然的。林熙叹口气,好久没这种感觉了,然后疯似的大声唱着:

别怪爱情走得太快,

只因这世界不等待。

......... 

素玫随着那歌声大声笑着,听起来却像猫哭似的。

第二天早晨素玫起得很早,烧好牛奶煮好鸡蛋。林熙把杯子里的隔夜茶浇在阳台上那株风华正茂的玉树盆里。素玫接过杯子去替他泡茶。他坐到桌边,仿佛是早点丰富了他语言的“蛋白质”他说,这是何苦呢!多好的一对!不是自寻烦恼吗?伸过手臂亲昵地抱住素玫的肩,亲爱的,我们重新开始吧!

素玫沉默了片刻,感觉这个急转弯似乎也快了点,她说,你不觉得你嘴皮都磨出趼来了?我感觉那只是对我欺骗的另一种开始。

林熙说,这一次绝对不一样。请相信我!当然信任应该建立在相互坦诚的基础上的。所以我决定在新的开端伊始,我们把自己偷偷做过对不起对方的事情,丝毫不留地倾吐出来,然后为隐私的葬礼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后,让我们干净彻底崭新的生活在一起。说完他给她一个非常温柔而响亮的吻!

素玫并未因此而特别高兴与感激。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哪怕是一丝希望也值得死死抓住一试。

后来林熙把母亲与孩子也接了回来,似乎一家人又过着完美平静的生活。

有一天晚上,她躺在那张充满温情与诱惑的大床上,并未因这失去又回来的幸福而陶醉,倒是心里时常不安地颤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她看着身边的林熙那充沛沉静的表情,仿佛在等待某种预计好了的事情的到来似的。林熙却转过身去紧紧地抱住她抚摸她,那种激情就像他们的第一次。那种激动让他声音发颤,泪眼花花的说,亲爱的,你知道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真正爱的女人。我不过是为了咱这个家,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你看我周围那些朋友,哪个不是轿车、别墅。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我那点事你都知道的,那个女人哪能跟你相比,那有你这么温柔,贤惠。还不是想通过她多挣点钱而已……

你这么温柔漂亮,告诉我,有别的男人喜欢你吗?特别是你那位女友之夫,每次他看你的那种眼神都能把你吞进去。要是真的把你给拐跑了,我这辈子都别再找女人了。林熙泪水涟涟的直沁入到素玫的脸上,使她感觉温柔潮湿,感动得巴不得向林熙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他似的。眼前满是一片青翠碧玉花香蝶飞,无法看见下面覆盖着美丽的陷阱。在她还来不及思索时就陷了下去。

素玫说,其实我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是不会跟别人跑的,只是当一个女人失去爱情时,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的魅力。他只是说,他喜欢我而已。

林熙问,你爱他吗?

素玫说,当然我也喜欢他。

林熙问,那你们没做那事?

素玫说,两个人在一起是免不了的,只是当正准备那样时,他也许是太激动而失去了能力。

林熙脸色突变,一个意外的动作把素玫往床那边一仍,我才不信!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没有诚意,还说我欺骗!

素玫满腹委屈地喊道,真的,我真的没骗你!

林熙骂道:给我滚,你这个贱妇!把自己卖了,还编故事来开脱自己。难怪我母亲说你不是东西,成天与那些男人眉来眼去。他三刨两爪地穿上睡衣,气势汹汹地推开门,他母亲正好坐在客厅里,说,我什么都听到了,这就是你们结束的方式?林熙说,妈,你都听见了,这能怪我吗?母亲说,两个人的世界都有责任。

素玫感觉瞬间天塌了下来,无处喊冤欲哭无泪。人生的急转弯太多,谁知道在某条弯道里会潜藏着什么危机。难道我的生活只能在不停的虚构中绵延,在心甘情愿的骗局里伸展……。心里气得又痛又难受,她冲出卧室夺门就往楼下跑,林熙的母亲一把抱住她,这深经半夜的你往哪儿走哇? 素玫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淌着痛楚的泪水,想了很多,觉得林熙这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没心、没肺、什么都做得出来,再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这一切都过去了,再也没什么意义......

第二天,素玫在林熙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儿子归林熙抚养,家里的一切留给了林熙。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门,当她最后一次回头看一眼那栋矗立在迷雾中的大楼时,一阵令人窒息的绞痛。她赶快招手,钻进一辆出租车里。一阵风从窗外掠来,她感觉一丝凉意,那种感觉仿佛从噩梦中初醒,终于明白,欺骗的通道总是从真诚打开一条缺口。人们渴望真诚,往往真诚又是欺骗最安全的通行证。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雪沫儿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自在飞花如梦点评:

婚姻就是两口子搭伙过日子,互相尊重、相互信任,互相体谅,这日子才能长久。如果合不来,好说好分,也许比同床异梦好点。

文章评论共[1]个
雪沫儿-评论

谢谢花如梦的点品!问好!at:2009年06月16日 晚上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