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是个好,我们这里的人都管母亲的家儿称为姥姥家,可是南方的孩子称谓是外婆家,有一首歌叫“外婆的彭湖湾”,一时间唱得很红火很惬意。它说明了孩子的记忆总是亲切的像一汪水亮亮的。究其实,隔辈人的血脉的爱烙印总是深深的。
我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北方县城北安,而姥姥家就坐落在邻县海伦的一个偏远的村坞,相距远彼此走动不多但也有那么几回,记忆最深的是母亲携带我们三个娃儿拖拖捞捞去的。后来我大了自己也曾光顾过,但大都没了幼时神秘之兴趣。我尚记得母亲有巴几年没有回娘家了,皆是我们姊妹三人挨尖的出生又没有老人帮衬,她那归家看娘的思念被疼爱自己孩子给取代了。我们每人相隔两岁,我是长子那年8岁而妹妹们6岁、4岁,终于这年妈妈胸中那把燃烧的回娘家之火也烤热了我们回姥家之履,于是我们上路了,娘花了一元九角钱我花了儿童票坐进了不太干净的火车硬座厢里,听了两个半小时的“卡喀卡嚓”的声音乐章,海伦站在骄阳的普照下迎接了我们。娘右手领着我左手牵着大妹怀里抱着二妹身后背着衣物包什,出现在人头攒动众目睽睽之下可想而知我们会是个儿什么样子,好在姥姥和老姨及时赶来接站。我们随着背包落衫的人流来到了一个二马车旁,我被老姨举着放在了堆些儿谷草的车板中间,妹妹们也都被其它大人抱起簇拥着坐上了车,车老板秃着个光头鞭子一挥马的屁股一动一动的车就走了,我头一次做感到很新鲜,眼睛不住的看着马晃动的身体的每一部位。两个妹妹更是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看这看那。而姥姥亲密的用粗糙的手一一抚摩我们的头。她干瘪的嘴腮消瘦的额让我感到有点儿丑,不知怎的我倒是觉得他的抚爱格外的甜,她拿出背在身上包裹里的几近用体温燠热的几个黄柿子分给我们说:“这是小林的”,“这是凤的”,在母亲怀里吃奶的老妹一点儿不让份嚷嚷着伸出小手“姥我的那―——”姥姥亲呢的捋了一下她的鼻子“能忘了你,这是兰的”。“都这么大了看到你们真高兴!”说着她竟用手背儿摸起了眼角来,然后自言自语说:“看看我,看看我——”又笑了。我母亲也檫着眼睛近乎是哽咽地说:“妈,我不是回来了吗?”姥又将捂的有些蔫的黄瓜拿出来撅了几块儿给大人分。这是我第一次见姥姥时留下的场面。时过经年仍还能清请楚楚地想起来。
关于姥姥后来我也断断续续有过几回记忆。有一次她来我家,那时老妹特小不懂事的很一到吃饭的时候,就撵着她走说:“破姥姥不能在我家吃饭,你走哇——”妈妈怎么劝说老妹就是哭闹不让。甚至姥一端饭碗就大哭大闹。没办法她只好暂时放下碗,并不嫌弃宽容地说:“姥姥不吃,姥姥不吃。”姥姥在我家呆了几天不是在她睡着了再去吃饭。就是到后屋厨房里忙三迭四地偷着吃点。我记得她弯腰驼背个子不高每天早晚总是帮妈妈干这干那的,屋子太小她是睡在我们家的炕里头的旮旯处。有时妈妈背着身子哄我妹妹玩想躲过孩子的视线让姥姥吃点东西,但老妹非要看着她不可总是精神十足地回过头瞅瞅,一旦看到她吃东西就过来用手抢。我老妹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子,我还窥视到姥姥把干粮放进衣袖儿里背着老妹一低头一低头地吃的场景。为了这事儿妈妈总是在我们都挺大的时候还每每气愤地说。“她也没来几回,让你这个败家孩子还闹了个不得消停。”现在我很怪我那个当时不懂事的妹妹这些儿莫名其妙的举动。
时间可以让人改变一些不该发生的看法。我记得母亲在得知姥姥病重的时候,整日的唉声叹气让悲痛写满了一张脸,因之我们都在上学她得做三顿饭离不开身也不能去尽孝。在其得知姥姥病危的消息时母亲更是整日的以泪洗面,每每夜晚她都好久不睡觉木呆地望着窗外的星空儿。那日晚上昏暗的灯光下我的老妹依偎在母亲的身旁喃喃地说:“我也很想我姥姥了。”许多年后我的感觉那日还是父亲在不住地安慰母亲并劝她回去看看。母亲不止一次地环视炕上躺着的三个我们说:“这几个鬼头怎么办?!”“可以求别人照看一下”父亲像是宽慰的说“你尽管放心!”后来,母亲真的准备走了的时候我二妹又发烧了。再后来,我二舅来的说姥姥已经死了,还捎来姥姥准备给我们的一个花布包裹儿。当我母亲将花包裹皮儿轻轻地打开,用手去抚摩那一针一线缝的粗布花格的三个长带书包时,她的一声:“妈——”我们一家子都失声落泪了。从此,我的记忆就有了一个弯着腰驼着背的老妪的影子常常出现。她在我的血液里流淌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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