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着脚踏车,后座上带着她。这是上午,阳光不是很毒,但是正好在前方,她撑着粉绿的太阳伞,从后面举过他的头顶。她的身子自然地向前靠拢,另一只手温柔地环过他的腰际。
这是一条小路,行人不多,只是刹那与人交会的眼神里似乎总有点什么让他隐隐觉得不自在。一旁的农田里,有农人在忙碌,成片的大棚西瓜看着喜人。
“哎,你看那西瓜多好,什么时候出来偷一个。”她笑着提意。他也笑,“那好像是小时候才做的事。”说到这个,他就想起那天晚上,他和她出来幽会的时候,就有个人在不远处拿只电筒寻视着,不定就是担心他们是来偷瓜的呢。他们也不理会,顾自在那里亲热。
“你看,那豆角长得多好!”
他顺着她的话音扭头去看,路边的几株豆角绿荫荫的,煞是可爱。他自然地附合着,觉得这样真的很浪漫,像是回到了年轻时恋爱的时光。
他们这是要去镇上,她先出厂门在外面等他,然后再坐上他的车。在单位,终是要有所顾虑的。他们是同事,而且各自有家。那天说定的,他们今天去镇上开房间。这是她要求的。以前总是偷偷摸摸在外面幽会与激情,这样她像是很难有感觉。她说,“我想你能搂着我,我躺在你怀里安然入睡,而不是这样像是在发泄性欲。”
他懂她的意思,他们曾有心在外面租房子同居,可是这样实在过于张扬,还有开销的问题,他不能不有所顾虑。他们辛苦到这异乡打工,不是为寻欢作乐。而他以前很少花钱的,突然间的改变以后回去很难向妻子交待与解释。他不可能不想到妻的,就像她同样不可能不提到自己的老公。
她问他,“听说你妻子挺能干的。”是呀,这一点不可否认。妻子很辛苦,一个人在家既要带孩子,还要工作,真的不容易。夫妻间应该也没有特别大的矛盾,只是他总觉得像是缺点什么,让他不满足。当然他并不想真的要背判妻,只是遇到了她,只是一个人在这异乡。她呢?她提到自己的婚姻时总先是怨自己的口气,以前像是不太懂事,在农村结婚早,自己的心气似乎很高,有时候便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脾气挺大,动不动就与老公起摩擦。
“现在想想多半是自己的错。”她有些悔意,也很认真,“他对我倒还是蛮好的,不过就是坏毛病太多,我们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那以后回去了,对他就好一点。”他说。
“唉,就是步入婚姻太早了,感觉还没有真正谈过恋爱。”
这话应该不假,他也是农村长大的,这样的现状很普遍。条件越好的家庭,越会早为自孩子操心置办亲事,相亲多半只是在谈条件,见过一两次面就定了婚期是很正常的事。
“你喜欢我什么?”她问他。这个问题是男女间最常问的,女孩子变成女人同样不可或缺,况且她心里是有些担心的,这样在一起是不是只是出于生理需要那么简单。
他看着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做答。这个问题倒并非真没想过,只是很难说得清楚,像是很复杂的事,难以明了。在这里,他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舒服与开心,彼此都是没有心计的人,很认真,也很真诚,能够坦诚相待,这或许便够了。喜欢应该是很简单的事,也许只是一种感觉,搞复杂了反倒不好。他不能赞她美貌,也许美丽可以成为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理由,但是对于已经不再年轻长相本不出众的她来说这样的话说出来只能显得虚伪。
“你呀,单纯,像我老婆。”这样的理由一俟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这话怎么能是对情人讲的。可是他真的觉得她的性情与妻有些相似,而这便是他当初选择妻的理由。
“你觉得我是坏女人吗?”她一下子严肃起来。是呀,女人出轨,总是多少要遭到伦理道德谴责的,甚至于自己良心上先会觉得不安,像是犯了罪一样,当然有责任心的认真的男人同样不会例外,毕竟这不是游戏或是演戏,或是只为寻找刺激与开心那么简单的事。而单位的同事里,以前看到两两相好的成双入对出入,他们自己私底下也免不了颇多议论与微词。没想到这事反过来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人在他们面前说话也是颇难听的,他倒也不理会,只管走自己的路。
“不是。”他很认真的说。他很清楚,她不是那种风骚的女人,而他也不是专事勾引女人的猎手。感情的事是很难用好和坏来区分与归类的,如果他们没有在这里相遇,如果他身边有妻子相陪相伴,这样的感情或许于他来说并不是很容易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他也会用理智轻易地加以规约与限制。然而生活没有假如。也许是对的时间与地点,对的人,但是发生的却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故事。
“我不是坏女人。”这话她是对自己说的,“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有共同语言,才和你好的,你也会疼爱人。”她说这些是经过认真思虑的,他听得出来,他不觉笑了。他们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也许这样显得自私了些,但是感情的事是由不得人的。
“以后回去了,咱们俩要是有钱了一起买套房子。”她躺在他的臂弯里,眼里放着温柔而异样的光芒。不大的一间房子,一张铺着素白被单被套的双人床,现在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他拥着她,温暖而安心。只是她这话听来大胆极了,让他不由得一惊。这样的梦想真是奢望吧。以后,爱人在身边,再像这样幽会都难。只是无论未来怎样,这里发生的一切总不会从记忆中轻易消失与抹去。
2009-6-1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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