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注意的是,这是我第一篇先打上标题,再组织文字的文章。尤其在疲倦的时候,我总是问自己,你写字到底是为了表达什么?同样的字在不同的人手中会表达出不同的意思,或厚重,或沉郁,或忧伤,或快乐。而我究竟要表达什么?在面对华丽的文字海洋,当听到不同的朋友异口同声的说,你的字很美。最初是由一丝的欣喜,慢慢陷入无可奈何的苦闷中。
我的字要表达什么?我问自己。
美与思考的厚度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怎样才能在适当的美中表达出自己最清晰的思考思路。而不致于文字背后的意思被华美的词藻淹没。
记得去年初始在网络混的时候,在西祠后周版,散人兄在我《南方的村庄》这篇文章中,曾留下这样的回复:海德格尔有个“诗意”的梦想:在语言里,穷尽一切可能。楼主或许是个诗人,对语言的探索与执着,令我一击三叹。诗的灵动显示着语言的张力,但不能显示文本的个性与风骨。那些华美的意象,那些过时的审美癖好,有时恰恰是一种负累。我想当时的我是不以为然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感受到这些话的力度。
在固定形成的以唯美为基调的写作模式,使我在写作时,如果无法考虑出一句恰当、唯美且自认为有哲理的开头,那么我便无法让这篇文章继续下去。换句话说,如果面对电脑我无法选择一种适合的字体,这篇文章我同样无法继续。
当然我并不认为这种习惯有什么不好,只是这样觉得,在业已形成的较为稳定的文字风格中,能不能再形成一种迥异于这种风格的写法。使我悲哀的是,在几经转换和挣扎中,我承认是个失败者。既定的业已形成的习惯是那么的顽固,它左右了我的思考。所以夏冰兄一针见血地对我文字提出批评:文字是一种既定的套路,像旋转的旋涡,强迫着人的进去。我想在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可能涉及到我的表达。这就回到先前的问题,你究竟要表达什么?
暧昧、模糊不清的意识;欲言又止的思路,在语言里穷尽头一切的可能。关于语言,我或许可以坦荡地说,在中国远古文字里,语言是有穷尽一切的可能性。无论是以孔孟为代表的北方儒家文化,还是以老庄为代表的南方道家文化。北方的严谨、大气、庄严;南方的空灵、飘逸、神秘。无不使阅读的人对其文章的每一个字眼都产生浓厚的兴趣。儒道以及后来组织翻译的佛经,在我看来,它们的神秘性,就在于字眼的本身。
姑且举个例子,一脉源出儒、道、甚至中国释家思想的《易经》,其乾卦的解释,可谓是意象纷呈,它能表达什么,天、男人、阳等等,所有的解释都是又都似是而非,而字眼的本身,它只是提供了一个基点,在这个点上,由个人的理解,而层层剥解成不同的意思。中国的古文字大多如此,这就涉及到现代与古代表达的观念不同。
现代人的语法,饱受西方的影响,一般是多个词语组成一个完整的意思,在表达的层面而论,我以为相当于光的七彩;而古汉语是一个字表达多层意思,近似于黑与白两种最朴素的光色。而从光的产生来看,正是由黑白这两种最基本的色彩演绎出光的五彩缤纷。如果以光的譬喻,我把古汉语与现代汉语比喻成源头与枝流的关系,不知是否恰当?
毕竟一棵树只有有源头的根,才有枝叶的茂盛和新陈代谢,因此我武断地认为在现代文字的走向上,繁杂与杂草丛生,是一种病态的思维紊乱与泛滥。季羡林老先生建议恢复汉字的传统写法是有其深深的理论依据。
理由,我想这样假设的,中国传统文化自建国以来,有目共睹的是已经出不了一本,诸如古代士子手头《古文观止》这样的案头书,除了红色的激情、矫情,就是高、大、空政治性的东西。而这样的局面又是从哪里开始呢?
众所周知的“五。四”运动,提出了科学与民主两大法宝,这在当时针对昏愦腐败的满清政府无疑是一道惊蛰的春雷,可是在它以催枯拉朽之势横扫当时的中国时,打到了许多不该打倒的东西,比如中国的儒家文化。
“五。四”运动没错,中国传统文化没错,当时中国的封建制度也没错,错的在于当时执行制度的人,那些昏庸无能的统治阶层。错的是打倒的面太广。怎么说呢,只能讲当时的中国在西方势力的风刀剑雨严逼之后,失去了自信心。
可是我们这样想,在打倒一种信仰之后,我们重新树立的信仰,又带给我们什么。这是个很暧昧的话题,我不敢深说,也因此想起朋友的这样一些话:虽然,我本人对所谓“科学”也不怎么感冒。一种精神逐渐成为普 世 价值之后,我觉得就应该有怀疑的必要。科学、自由、民主,概莫能外。更何况,时代对于“科学”的解读,已经与最初相去甚远了。
大而论之,中国文字在“五。四”运动之后的一个大转折,重新确立的表达方式,它是否真的完全正确,我们该在以哪种的意识观念下,理解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渊缘千年,汉唐文明、魏晋风骨的表达,已在我们前方树立颠扑不破的风碑,在如今既定模式下的表达,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我们文化的关键在哪里?
谁知道呢?
那么小而论之,再回到前面的话题,我究竟要通过文字表达什么?
是的,不敢表达的,我通过暧昧华丽的词藻掩盖思考的痕迹;可以清晰表达的无非是一些往事,然而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悲哀伤感的意识,使我沉沦。因为属于我的表达,只有这一种,只有它才鲜明地分流出我心灵的一些东西。它只是适合我,而不是因为它有多正确。
正像文字里流露出某些禅、道的思维,它完整钳制了我的思想。我要表达的只能表达这些,即使与它风牛马不相及,但旁观的笔触,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来。文字的本身只是一种载体,背后的思考才清晰凸显出人的特征。文字的本身不重要,思考留下的痕迹才重要。这也许是真理。甚至是绝对真理。
因此涉及到表达的文字,或者华丽,或者朴素,它们都没错,错的只是在重复的华丽表达中,一些思考的东西已经像冰冻的河面,它们凝成固体,动弹不得。而朴素的表达在这样的苦闷中,也许是我想需要的。
在文字的背后,或许沉默是永远的。所有的东西被压缩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中,所有的时间与思考都要进去。或许为文者的一生也这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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