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桐是知道的，姚摇的心意，可他却装成一无所知。

当姚摇21岁生日那天，喝醉的她对着同样有些醉意的他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后，李桐的酒立马就醒了。愣了几秒之后，李桐笑嘻嘻的搂住姚摇的肩膀说，哥们，我也喜欢你。

然后，他看见姚摇的眼神快速的黯淡下去，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辩解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李桐是知道的，那个时候，姚摇所说的喜欢的含义，他也懂得，她眼里的悲伤。可是，他喜欢的是别人却又不想失去她，他只能装做不明所以，依然用哥们的身份来留住她的爱情。

李桐喜欢的那个女孩，妩媚猖狂，不可一世，骨子里全是野性的美。

这个叫蓝水筠的女孩，是个妖精，有着颠倒众生的魔力。她是个受不得寂寞的人，玩兴重且不长情。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并将这优势发挥到极致。男人如衣服，这是她自己的原话。同时应付几个男人也是常有的事，而且如鱼得水。她也从不隐瞒，如果你受不了可以离开。

这样的女子，是个尤物，她越是坏，越是玩世不恭，男人们就越想征服。

这样的女子，你是可以想象的，她的同性缘一定差到极点，许多人打着纯洁的幌子不耻她的行为，内心深处，却羡慕的要死。女妖精，不是谁都能做的了的。

二、

大二刚开始，在食堂的大门口，李桐被蓝水筠撞了个满怀，她的一盆稀饭全倒在了他的身上，却不讲理的要李桐道歉并陪她的早餐。

这一撞，要了李桐的命。

他傻了眼，像是中了邪一样直直看着她，她可真漂亮，发怒的表情也那样蛊惑人心。等回过神来，他红着脸拿起蓝水筠的饭盒便冲进了食堂的窗口。李桐真是恨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失态呢。那可是万人迷，蓝水筠啊。

他听见背后蓝水筠的笑声，那笑声，肆无忌惮，明显带着些许轻蔑，但在李桐听来，却像春天里的清风，李桐知道，他完蛋了。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蓝水筠身边还有别人存在，那个被他以后伤害至深的女孩。这一撞，不仅要了李桐的命，也改变了姚摇一生的命运。

三、

姚摇是蓝水筠唯一的同性朋友，她是个假小子，短发，大大咧咧的性格，与谁都是自来熟。是那种男女通吃的类型，和男孩子称兄道弟，和女孩子姐妹情深。和她接触过的人很少有不喜欢她的

。这样的女孩子，也算是春风得意，也自有喜欢她这种类型的男孩。可她却不去恋爱，大学里，人生恋爱疯了的季节，她却只在足球场上与男生厮杀。

她与他们厮杀，却不会爱上他们。她有她自己的梦中情人，那个写落寞文字的男孩，哪是这些只懂打架泡妞的男孩所能比得上的？

姚摇第一次见到蓝水筠，是在新生开学后一个月。军训刚刚结束。她踢完足球后回到寝室，看见那个空了很久的床铺上堆满了东西。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在阳台上抽烟。

那头乌黑的秀发真是迷人，姚摇忍不住吹起口哨，像个色咪咪的小流氓一样走了过去。哟，哪里来的小妞，还挺标志。

蓝水筠转身，眯着眼睛笑。妖媚的搭腔，小哥，来一根？

姚摇俯身大笑，这样的开场白，是注定的吧，注定她们要成为彼此人生中的知己。

那天，姚摇接过蓝水筠的烟，靠在阳台上，吐着烟圈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聊天。在a大，是烟民的女生很少，这样明目张胆抽烟的女生更是找不到几个。就凭这点，就凭她们都恣意妄为任性的生活着，成为朋友也就足够不稀奇吧。哪怕她们本身是如何矛盾的一对，哪怕，她们性格迥异，又不能志趣相投。

四、

在蓝水筠撞上李桐之前，姚摇就知道他的名字。在a大的校刊上，常常会看到一个叫李桐的家伙写的诗歌与小说。

姚摇爱看这些文章。那些诗歌朦胧抽象，在田野里吐露着泥土的芬芳，厚重迷茫。那些小说是绝望的深渊，拽拉着阅读的人，陷入那绝望里，不能自拔。

她读这些文字的时候，常常会忍不住去想文字背后作者的故事。她甚至想，如果哪天，有机会邂逅他，她一定毫不犹豫的爱上他。

当那个稀饭满身气喘吁吁的男孩介绍他叫李桐的时候，她立马就问，是在校刊上发表文章的那个李桐吗？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桐的目光才转向姚摇，姚摇第一次觉得失落，这么一个大活人，到现在才看到吗？

李桐有些愕然，你读校刊？知道我的名字？这年头认真读校刊的人还真不多。

姚摇点头，她不止读，不止知道他的名字，她还背地里剪下了他所有的文章拿来收藏。像是守护一个秘密，这个连蓝水筠也不曾知道。

他果然眉清目秀，消瘦倾长，还有，睫毛密而长，眼睛在发着光。虽然，那光芒，是因为蓝水筠。但这并不影响姚摇的爱慕绝提。先前那个俗气傻傻的小子不见了。甚至，他身上挂着的饭粒，也瞬间变得可爱起来。

爱情，真是盲目而不可理喻。

一个喜欢足球，整天跑跑跳跳的假小子，却热爱落寞悲凉的文字，如今，刹那的功夫，又爱上了那些文字的主人。她的爱，说来其实爱了很久很久。

她发誓，如果下次再巧遇，她一定，一定去爱的轰烈。

五、

李桐向朋友打听蓝水筠的动向，在她必经的石子路边徘徊。

石子路的两旁，是大片的草坪，草坪里，无规则簇拥着的木槿开满了紫色的花。桂花树的枝头，是密密麻麻黄色的小花。

李桐闻着桂花的香味，等着与蓝水筠遥遥无期的邂逅。他在花香与自己的爱情里沉醉。

他想起席慕容的诗，他前世也一定在一颗开花的树前面求佛求了几千遍，才求得今生与蓝水筠的相遇。

但叫住他的，却是姚摇。

他听出她声音里的狂喜。她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却失望的问她，蓝水筠没有和你在一起？

他这一问，她就知道，他和其他男生一样，是在这里守候蓝水筠的。

她收起心里的狂乱，再巧遇又怎样，不能去爱只能隐藏。

她说，她在一家健身馆里练跆拳道，蓝水筠也在那里，练的是瑜伽，她今天有事，没一块回来。

李桐顿时心亮起来，他急切的问她，是哪家会馆。后又觉得目的太过明显，补充说，我也想锻炼身体。

哥们，练跆拳道吧，那师傅教的不错。姚摇甩着头笑着喊他哥们，胃里是一阵一阵的酸。如果这样，能时常看见他，那就这样吧。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他能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她向往的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在对手是蓝水筠的世界里也只能崩溃。她怎么能和自己的好朋友去抢男人？她又拿什么去和一个妖精样的女人抢男人？

李桐看着姚摇，意味深长。这个女孩的心思，有一刻让他了然。可是看着她潇洒的笑容，他又觉得那是他的错觉。但无论怎样，这是个好的开始，接近一个人，先接近她身边的人，不失为一条很好的决策。

李桐接受姚摇的邀请。

他去会馆练跆拳道，一个文弱的书生练跆拳道，吃力自是不必说。常常被摔的一身是伤。但一个星期里最快乐的却也是这几天。他能在休息的空挡偶尔和蓝水筠说说话，运气好的话还可以一起来回，顺便一起吃顿饭。虽然是三个人，但只要哪里有蓝水筠，哪里就是快乐的天堂。

他和姚摇越来越熟悉起来。穿上道服的她英姿飒爽，别有一翻风味。她常常把道馆里那些肌肉男弄的哇哇大叫。她大声笑，大口喝酒吃肉。时常搂着他的胳膊说，哥们，来，去喝两口。

她这样哥们哥们的叫着他，他竟真的把她当成了哥们。

他缠着她让她说蓝水筠的事情给他听。问她蓝水筠的喜好，问她蓝水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问她那些经常开着黑色轿车来接她的是什么人。

是的，常常会有人来接蓝水筠，开小轿车，穿名牌。这时蓝水筠便扭着水腰花枝招展的迎上去。头也不回的说着拜拜钻进车里扬尘而去。

李桐每次看到这样的情形，就拉着姚摇去学校的小饭馆喝酒。喝多了缠着问她他们去了哪。

姚摇回答，念一首海子的诗给我听吧，我就告诉你，或者，唱一首品冠的歌。

李桐也就真的唱了起来。他唱分不开的两个人给她听。

“那一夜哭了两三遍/这几年绕了三四圈

明明分不开的两个人/明明爱就在我身边

两三遍走回那条街/三四圈全是你的脸

分不开的日子再找不回/最亲爱的最靠近的离最远…”

随后他们一起搀扶着来到校园的足球场。夜晚的足球场踢球的人很少，夜空下，草坪上到处躺着一对一对的恋人。他们也如同恋人样，她躺着他的胳膊上，听着他念蓝水筠的名字。

六、

很快，秋天就过去了。梧桐树叶落了一层又一层。桂花树失去了它的味道。蓝水筠依旧和不同的男人打情骂俏，依旧不正眼瞧上李桐一眼，自然，对他眼里深不见底的悲伤视而不见。

过些日子，是他生日了，他希望他的女神能出现，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陪在他的身边。

他打电话约她。可是被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李桐急了。他说姚摇，蓝水筠他妈的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谁也不喜欢，她只喜欢她自己。她问，为什么你会喜欢这样的人？

她是镜中月，水中花，她终究不过是你的梦一场。

帮我。他哀求。哪怕她是一场虚幻。我不奢求长久，只求有过那么一段。

姚摇绝望。她说好。她的眼泪像凋零的花瓣，风一吹，便洋洋洒洒的落个不停。

她帮他。

她直接对蓝水筠说，李桐喜欢你。陪他过个生日吧。

她了解蓝水筠的个性，直截了当，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不会为了谁而勉强。

蓝水筠奇怪的看着她，我以为你喜欢他。

她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的偶像是贝克汉姆，李桐他连足球都不踢。

你确定要我这么做？我并不讨厌李桐，和他约会几次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你确定？这样会伤他更深。你知道，我不会爱人。

她怎会不知道，路人甲都知道蓝水筠的爱情观，何况是她。

可是，她能怎么办。面对那样哀求的眼神她能怎么办。

他自己都没关系，我有什么不确定。这是哥们的意思，帮忙传达而已。

她说的风轻云淡。

李桐的生日，蓝水筠去了。李桐高兴的有些过分。他带着她去市里一家很高档的西餐厅，花了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吃完饭，带她去ktv，唱很柔情的歌曲。他小心翼翼，为讨她欢心步步为营。

临别时候，在她的宿舍底下，她亲了他，说，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李桐懵了，蓝水筠进去了许久他却还站在那里，不能动弹。回程的路上，欢呼雀跃，碰到树杆却并未察觉到疼痛。

0点时他接到姚摇的电话。她说，生日快乐。他连谢谢都忘了说就大嚷着，姚摇，姚摇，蓝水筠亲了我，蓝水筠亲了我。那时他真的是疯了。内心的狂喜使他昏了头，他没能听出姚摇声音里的哽咽。这么些年，他回想起那晚，却再也不是喜悦，那是无尽的悔恨。他的高兴是怎样刺伤了一颗爱他的心。

第二天他请她吃饭，感谢她的帮忙。

他看见她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的眼睛肿的像核桃，很深的黑眼圈。他问她怎么了。

她却说，过些日子，女足的比赛就要开始了，有空来看我比赛吧。

他突然就不再问，只是举起酒杯，来，哥们，喝酒。

七、

蓝水筠开始和李桐约会。

她对姚摇说，他走了。

她说的是黑色轿车。黑色轿车里的男人姚摇一次也没接触过，只是从外表看来是个硬朗性感的中年男人。她听蓝水筠提过几次，一家企业的老板，两个孩子的爸爸，却会在半夜爬到天台和她一起数星星。

他们在酒吧里相遇，像是两个空虚的灵魂刹那纠缠到了一起。那天，她跟他去了他的住所，没来得及开门便开始接吻抚摸。他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性爱，以往的那些只是孩子间的游戏啊。

他们在做完爱后，常常会讨论他们曾经的情人，像是，比赛谁到底比较吃亏。他们用这样的方式互相伤害与试探，谁也不愿付出多过与谁。

一次完事后，蓝水筠撒娇着问，我断了那些男人，只爱你一个人好不好？

他的回答抚着她的头发摇头，他说，傻丫头，你断不了那些男人，我也不要太决绝的爱，那会让我逃离。

他叫她傻丫头，这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一边叫她傻丫头，一边玩弄她的感情。

她突然明白，她这样的人，永远也不能得到真爱。

她想说，她能舍弃的，那些男人，如果是为了你。

可是，她没办法开口，真心如果遇上无情，也只能像蛇一样，缠上去，再缠上去。她把自己变成一条蛇，无声绝望的缠了上去。

这一次，她作茧自缚。

黑色轿车走了，没有任何征兆，像是人间蒸发。蓝水筠发疯的找他，一切徒劳。

她玩的越来越疯。姚摇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在爱情里，谁能比谁更聪明。

她不能劝她忘记黑色轿车，就像她不能劝自己不爱李桐。

她更不能说，蓝水筠，你不能伤害李桐，一切，都是她撮合的。

八、

李桐痛并快乐着。

和蓝水筠在一起的日子，快乐的找不到北，但却得忍受她和别的男人来来往往，打情骂俏。人总是这样，被自己的欲望吞噬，得到的越多就要的更多。

他希望蓝水筠是他一个人的。虽然他知道，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他却固执的守候。等待的日子，痛苦但却也是幸福的。

蓝水筠不在的时候，李桐去看姚摇踢球，姚摇在球场上可真是威风，张扬自信，像一只豹子。她喜欢看圣斗士，她常说，在球场上，她的小宇宙就全爆发了。

李桐喜欢看姚摇爆发小宇宙的时候，那种努力不放弃的精神常使李桐感动。那时的姚摇，是无敌的。

李桐的跆拳道现在打的很好了。可是和姚摇过招的时候还是不堪一击。他真佩服这个女人，太厉害。

他常想，如果她能女人点，如果不是遇上蓝水筠，他会喜欢上她也说不定。

九、

姚摇21岁生日那天，天空下起了细密的雪。

她借着酒意对李桐说出我喜欢你，李桐却挽着她的肩膀大叫哥们，我也喜欢你的时候，她就绝望了，内心一片冰凉。

她突然明白，李桐是知道的，她对他的喜欢。只是为着这份友谊不动声色，她知道，这一说破，他们也就完了。她爱他，哪怕被他利用，哪怕只能是哥们，只要能站在他的身旁，即使就只有这一秒。

她想扑过去打他骂他，可是她被自己的爱征服了。

她说，来，哥们，唱品冠的歌给我听。

她喜欢听品冠唱歌，喜欢品冠带着眼镜斯文的样子，喜欢了很久。她看见李桐第一眼的时候，便想到了品冠。他有着和品冠相同的气质。

她听他唱：爱情不能作比较。

她泪眼婆娑。她说，我们做一辈子朋友好不好。

李桐说，傻小子，那是自然。

十、

第二年春，柳条发芽，桃花怒放。

姚摇在宿舍楼底下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她发疯的跑进宿舍。她看见蓝水筠在化妆。她问，是不是他回来了。

蓝水筠点头，她说，我爱他。我在等他。

这是蓝水筠第一次承认爱一个人，姚摇知道，那不是假的。

那李桐呢，他怎么办？姚摇大声叫唤。

宿舍的姐妹都呆了，她们从没见姚摇这样过。

已经说清楚了，不是还有你么？他有什么好，知道你喜欢他却还利用你。

姚摇懵了，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

她以为她的暗恋是一场盛大的秘密，却原来，所有人都只当她是傻瓜。

她看着蓝水筠下楼，她没有力气拽住她。

姚摇在一家酒吧里找到了李桐，是深夜，他已醉的不成人形。她背他去了一家旅馆。

他拉住她，吻她，叫蓝水筠的名字。

他以为她是蓝水筠，她把chu夜给了他。

早晨李桐醒来的时候，姚摇已不知去向。他看着床上的落红触目惊心，他想起了全部。他想起自己抱着姚摇喊蓝水筠的名字。他突然就慌了，不知所措。

他跑去姚摇的宿舍，可是拿起电话却失去了拨号的勇气。

他不敢去会馆，他不知如何面对。

可是，几天后，姚摇却发来短信说，哥们，怎么好些天没去会馆，生病了？

他知道，是他的反应让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自私的想，这样也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就当他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当他看见姚摇时，却再也无法坦然。

他约她去那家饭馆喝酒，然后醉熏熏的跑去球场。如最开始的那样，她躺在他的手臂上看校园的夜空，只是决口不再提蓝水筠。

他说，我们暂时不要见面吧，给我时间想清楚好不好。

她点头，我们都要想清楚。

可是，她没等得及他的答案。

她在球场上突然腹痛，，大出血，流产了。

谁也没有想到的局面，姚摇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怀孕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医治无效。

闭上眼的前一刻，她还在想李桐的答案。想她爱着的那个男人是否可以走出泥沼。是否他们也可以，一起努力爱下去。

李桐接到蓝水筠的电话疯一样的跑去医院，关于姚摇的一切闪电一样在脑海里回落。

她的好，她的笑容，她穿道服的样子，她喝酒的样子，她踢球的样子，她叫他哥们的样子。

可是，这一切再也不能回来。

他赶到医院，看着双目紧闭的姚摇，眼泪像洪水一样疯狂的落下。他爱她，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爱她。

为什么，要等到一切无法挽回时，才听见心里的声音。他要如何，让她听得见他的呼喊。他爱她。他爱她。

爱很早就已开始，可是，他为了水中月，镜中花，迷住了双眼，他一刻也不曾回头看过，那个在灯火阑珊处等候的人。

他总以为，她在那里，无论何时，她都在那里，为满身伤痕的他拭去泪水。他以为，她是他的，不会逝去。她曾说过，他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他哪里会知道，她会这样消失？那个健康无敌的她，竟会这样脆弱？

是他要了她的命。一切已经太迟太迟。

十一、

蓝水筠整理姚摇的遗物。当她看见姚摇收藏着的李桐的文字时，想努力咽下眼泪，却最终徒劳。

她已哭的太多，她和姚摇还没有来得及重归于好。她常想起那天姚摇受伤的脸。她怎么能这样伤害她最好的朋友。

那些话，不是故意要说的。她只是气她不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她把那些文字交给了李桐。她以为再见他时，会忍不住帼他耳光。可她看到李桐毫无生气的脸庞时，一切的愤怒就都烟消云散。

她有什么立场去怪他，是他们一起扼杀了爱着他们的人。

她去找轿车男，平静的分手。她还爱着他，却无法在一起。

只是一刹那，她就倦了，那些周旋在众多男人之间，恣意妄为的日子，她突然就厌恶了。

她收起骄傲与任性，开始真正生活。平静的生活。

李桐看着姚摇收藏的他写给蓝水筠的诗，那是他那时时常念给她听的。她写了那么多诗给蓝水筠，如今，他想写一首给那位聆听的人，却发现，他已无从下笔。

他承托不住死亡的承重。他再也不能写字。

李桐休学，去了南方下海。他把那一身的文气都丢在商海的铜臭里，再不去找回来。

只是看到足球，看到跆拳馆的时候，他的悔恨就会翻江倒海。

他时常能听见，来，哥们，去喝两杯的声音。

她不在，她的爱却一直与他同在。

每年桃花肆虐，柳条发芽的日子，你会看见一个男子对着夜空唱品冠的歌。那是他想念她的季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