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辉中。她就那样静静依在门边,看着孩子把自己的生活用品一件件搬到外面卡车上。
这儿已经确定是煤矿塌陷区,煤矿方面已经在另一个地方建好设施完善的新农村。并按他们原有的住房面积,每家每户都分到了相对应的新房。
儿子早已分家另过,分到新房不久就迫不及待搬了过去。
女儿也早已出嫁多年,找的是本村女婿,这次也分到了一处新房并也很快搬了家。
她却一直舍不得这儿,守在这老房子里迟迟不肯搬。直到昨天塌陷状态明显,墙角已经开始出现裂缝,才无可奈何的让孩子今天来给自己搬家。
她知道儿女们都忙,所以直到傍晚才有时间过来。有下午搬家的吗?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有什么可迷信可计较的呢?
在这房子生活多少年了?她在心底默默计算着。嗯,有50多年了吧?这可是自己的婚房呢!环视屋内,新婚的幸福感仿佛还没有走远,犹如昨日,记忆犹新!想到这儿,她那布满皱纹的脸在残照中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令人不宜察觉。
其实,这家里全是些陈年的东西,真没有多少可要搬的。有老头子在世时喜欢看的书,可是她一个字也看不懂;有他们以前种田用的一些农具,还有好多说不清是什么,反正是现在早已用不上的东西。早该扔了,可她就是宝贝似的收藏着,一件也舍不得扔。因为这些破破烂烂总让她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生活里点点滴滴。
儿子把她床上的铺盖卷起丢到地上,对着那张床三下五除二拆了几下,随手就扔上了车。却对挂在墙上的一幅叫做《时局图》的画有了很大兴趣,这是一幅很陈旧的画,他记得懂事的时候这幅画就是一直在这儿挂着。好象还记得母亲说过,当年有个人出了相当高的价钱,父亲都没有出手。又是好多年过去了,是不是这幅画更值钱了呢?儿子心中一阵窃喜,小心翼翼地从墙上取下了画,左看右看,又小心地捆了捆,放进了驾驶室里。
女儿也没有闲着,虽然很近但已好几个月没过来看看她了。女儿在捂着鼻子收拾她的铺盖,也许是好久没有拿出去晒晒太阳了,有一种发霉的味道。其实,女儿是可以很简捷了当地抱起铺盖就扔到车上的,可是,她却没有。她在仔细的翻动着,眼睛紧紧盯着,生怕遗落了每一个角落。因为女儿不相信老人这些年会没有一点积蓄,要是在不经意间还能翻出一个老人遗忘的存折,那就是更好不过的了!
孙子和外孙都10多岁了,正是调皮的年龄。在老屋中蹿来蹿去一时也没有闲下的意思。看着他们,她就想起点什么,其实儿女们都不喜欢让她搬过去,对自己的那一套新房,儿女都虎视眈眈,只是谁也没有说明就是啦。
“奶奶,奶奶!”
“姥姥,姥姥!”
“我们找到一个好玩的东西,这是什么呀?”
他们喊着,叫着跑了过来。原来,他们从她当初陪嫁的箱子中翻出了一对烟锅。
“哦,这是你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是和田玉的呢!我收了好多年了,送给你们吧!你们要好好收着呀!”
“是宝贝吗?”孩子迷茫的看着。
“傻孩子,你们才是咱家的宝贝!”她露出一丝笑容,爱怜地摸摸孩子的头。
“妈妈,爸爸……”孩子叫着笑着又跑开了。她眯着眼睛看着,好象那就是儿女们的小时候,那时候她还很年青,那时候老公还在,那时……
“妈,可以上车走了。屋里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其它破烂就别要了,占新房的地方!”儿子的话让她从回忆中惊醒。
“都收拾好了……就剩下没用的东西了……”她像在回答儿子的话,又像在喃喃自语。
她机械起身,踱着颤颤微的步子,走到满地狼藉的屋中,在一堆破烂中寻找着什么。夕阳从西墙上的窗口照进小屋,在浑浊光柱下她忽然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弯下身子拾起。又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来回抹去了上面杂乱的脚印,紧紧抱在胸前。
“老头子,走,我带你去我们的新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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