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河流　伸出柔荑之手

静静翻寻　

祖先们隐藏在河底的青衫　和

泛白的骨殖

那些无数挣扎过、奔跑过的人

就这样一直漂泊

漂泊成一种冰凉的记忆

现在

谁，还能记得他们的容颜

2

其实，河滩早已干枯了

我写作的时候

才会看见

一道光亮的河水涌出

自我的脚底流过

我的心里一片潮湿

还有什么

能让我产生恍如隔世的感受

除了河流

它，不声不响

带走了那么多的晴朗血液　和

亮丽的空气

亿年斯年

谁，还能读懂它曾经的图腾

3

一大群黑白羽毛

闪烁在河流的上空

那是来自远古的黑衣圣使

它们的身影

就是河流一路上困顿无望时的

一声仰面叹息

它们盘旋的地方

就是河流落脚的营地

头顶鸟儿们的翅膀一抖

河流便在昏天暗地里走出一程

一路上，河流早已记不清楚

它流过此地时的景观

鸟儿们更不清楚

只有时间

才会记住

我只能站在河流的背后

妄自猜测一些往事

4

爷爷在世的时候

河里还有水

芳草萋萋的河畔上

奶奶曾濯洗过她青青如柳的长发

河对岸，是母亲的家乡

那年冬天

母亲是伏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

大清早踏着冰床嫁过来的

河流是生我那年干枯的

至今，已经几十年了

我思念有水的河流

“那是千百年来生灵的魂魄啊！”

我的母亲说

“一条干枯的河流

也仍然是河流

即使　永远不会有水流过河道

我们仍然必须记住这条河流”

5

坐在这儿

我也只能看见村庄的后背

如今　空荡荡的河床

干爽的风和寂静

正在将村庄悄悄包围

即便如此

我依然坚信：一条河流孕育了一个村庄

6

河流

是一个诗人眼中的永远的歌声

我倾听河流的那些年

每天夜里

耳边总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声音流淌

我知道

他来自我的心里、梦里

这条河流，就是我们生命的源头

它把一个又一个鲜活的春夏秋冬

源源不断

运送进我们生命的血脉

以前是用柔情的水

现在呢，是用纯纯的风和静静的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