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
我这样坐着坐着,就觉得老了。
近来,总是有一个幻觉,我独自彷徨在黑夜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行走。一辆看不清颜色的车子打身旁飞驰而过,而我,就那样飘飞起来,像一只夜晚的蝴蝶。坠落在地上,也折断了翅膀。
我几乎忘了,我是如何来到这里,又在这里耗了几年的光阴。几乎忘了,我是谁。
菊心打电话给我:“蝶,嫁了吧,这样就有个人为你分担沉重。”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叹息。
“什么都别再说了,我不想听。”对菊心,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冷漠。她是我的好友,她收留了我,给了我这样一个居所,可是越知心的朋友我会越淡然。
短暂的沉默,菊心挂断了电话,没有说再见。我知道,她想到我时,还会找我。
其实,所有的事,都令我心生厌烦。这种厌烦早在我来到这所城市便开始了,一直蔓延到今天。我的昨天,已经丢了。一个人倘若有太多的过去,永远都会沉重。
坐着,想象天空每一朵云彩在蓝天变幻无端,想象青春的痕迹在悄然地滑翔。我也想过,将心沉下来,找个男子,嫁了,从此不再有期待。
菊心跟我说过,她老了,老得没有人还可以要得起她。这一生就真的荒废了么?她说,她希望我不要步她的后尘,她要我嫁了,要我幸福。
菊心走了一条什么路,她无非只是为了等待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男子,而等老了岁月。那个男子,给了她爱情,也给不了她现世的安稳。
我不会步她的后尘,我没有等待,只有厌倦。
我的厌倦与日俱生,相信不久的一天,我会断绝所有的交往。
菊心告诉我,蝶,养一只猫吧,黑夜里那双碧绿的眼睛,发出琥珀色的光亮,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菊心知道,那琥珀碧绿的光,我早已触摸不到,可她还是希望那点光亮,可以陪伴我。她不明白,我疏离人群,就是为了寂寞。
在寂寞泛滥的日子里,我的世界越来越黑。
我,厌倦一切。
[ 二 ]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翠绿年华,我也是。没有想过要将翠绿年华交付与谁,幸福原本就不是那么简单。
大学,我优雅宁静地过了四年。一直期待可以在校园里发生一段浪漫的爱情,才不辜负人生中最是难忘的岁月。我的才情总是若有若无地展现,我的清雅也总是在无意间成为他们眼中的风景。
我拒绝了许多送花给我,打电话约我看电影的男生,倘若没有心动,我是无法投入地对待一个人。追求唯美的我,绝不会游戏人生,不会随意地放纵青春。
那些背影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的波澜。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错过了一个今生都无法忘怀的男子。
与室友告别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感伤,总以为不久的将来还是会见的。我始终相信那句话,人生无处不相逢。
背上行囊,各自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没有走远,依然留在读大学的城市,我喜欢安稳的生活。凭着所学的中文专业与一叠文学获奖证书,我应聘进省电视台《落英缤纷》栏目做编辑。这栏目,是电视散文。因了在大学里有一篇散文曾被电台拍摄播放出来,给许多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始终认为,文字是我今生的至爱,我不清高,只是想宁静地过日子。
当时,应聘进来的还有萧寒。他与我同校,新闻系的男生。我们之间无须介绍,因为他曾经送过一束蓝色的勿忘我给我,就在我参加朗诵比赛之后。仅那么一次,我记得。
之后,我们只是偶然地在校园里邂逅,彼此微笑,彼此留下背影。
这样子又重逢,没有惊喜,却有些淡淡的温暖。
这是一份闲逸又繁累的工作,我整理着来自各地的稿件,选出最适合拍成散文的作品。而后,便游走在许多美丽的风景区,其间,一直陪同我的还有萧寒。
我们相处的距离很短,短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闻到彼此散发的气味。在这种气味里,我们渐渐地相融。
以为自己会遇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会有一段撕心裂肺的伤。然而,我们平静地相恋了,仅是这么简单。
[ 三 ]
就是这样的平静,安宁的生活其实是我一直以来的向往。萧寒是个儒雅的男子,他没有多彩的话语,却给我寻常的温暖。他可以在风景佳绝境给我采上一束野花,在我疲倦的时候泡一壶茉莉花茶,在我怀旧的时候播放经典的老歌。
我是这样的安心,也相信他一生一世的诺言。
我们居住在电台的单身宿舍,那晚,他说要搬到我的宿舍来。我点头,觉得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只有彼此拥有,才会更加珍惜,我这么认为。
他温柔地待我,让我觉得这个男子此生都给不了我痛楚。日子如莲,在心湖上徐徐地舒展。萧寒,这名字似月,静静地沁入我的心怀。
我们的工作就是文学,就是如画的风景。在闲暇的日子,萧寒会带我回学校去散步,那儿始终是安静的地方。哪怕有拥挤的人群,可沾染不到世俗的味道。那儿有年轻的男女,十指相扣,俨然一对对玉人。我与萧寒亦是如此,步入社会,却没有遭遇到怅然与无奈。
我们养了一只长脚猫,在暗夜里,它碧绿的眼睛发出琥珀色的光亮。在窗台养上几盆喜欢的花,木樨、茉莉、腊梅。萧寒说,这些芬芳会透过黄昏,在黑夜里悄然地入我梦中。我读席子的诗给他听,在月光下,他会深情地吻我。听柔缓的古曲,我枕着他的臂弯,整夜都是安宁。
我跟萧寒说,我想要写一部小说,可是却寻找不到疼痛的情节。没有疼痛的今天,亦没有伤悲的过往。萧寒抚摸我的额头,笑我是个小傻瓜。他说,小说未必就要有起伏的情节,未必就要有疼痛的色调。我们都是寻常的人,你就用一颗平常心去对待,无论你过去经历怎样的起落沉浮,到最后,一切都会回归平静。
萧寒的话让我思索很久,他仿佛就像个过尽沧桑的老人,已经将人生读到了最后。可我知道,并没有人这样去尝试写小说,又有几个人真正可以体味到生活的平淡?可以懂得原来平和的心静远比那些起伏的情节要来得可贵,可以明白落尽繁华见真淳的况味人生。
平凡的感动,真的可以打动人心么?在世间游走的人心早已坚硬似铁,他们怎么能够习惯这样幼稚的平凡。我想要写小说,迟迟未敢动笔。
安静地工作,安静地喝萧寒泡的茉莉花茶,安静地蜷在他的臂弯里到天明。
那时候,我以为,幸福真的就是这样简单。
[ 四 ]
花开花落,幸福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两年,我与萧寒这样安宁地过了两年。两年的时间,足以让沧海化桑田,足以人事非昨。而我们,却一如既往。
窗台的茉莉缀了许多白色的小朵,漫溢着沁骨的芬芳。只需采一朵,便可以让整杯茶香气四溢,久不消散。
主编说栏目里要新增一位同事,我没有在意,每个人都要经历新旧的过程。
一直以来,认为自己算得上是个清雅飘逸的女子,有水灵的眸子,有柔软的长发,有轻盈的身姿。却不想烟霏更是晶莹剔透,第一眼见到她时,一袭格子衣,高挑的身段,显得别样风情。我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将格子穿得这么的流畅自然。
这位穿格子衣的女子,就是新来的同事。当晚,我跟萧寒说起她,萧寒说出一句和我同样的话,他竟然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将格子穿得这么的流畅自然。
萧寒说这话时,我感觉得到他眼中流露的赞赏。的确,烟霏算得上是个漂亮的女人,她有着一双极度忧郁的眸子,她的身上隐透着让人心动的气质。而这气质,我自认为不及。
烟霏的才情也是我所预料不到的,她的文字透露着寒冷,却刺痛人心。与她相比,我的文字过于婉约细腻。萧寒这样说我们,她过于冷漠,我过于温情。
烟霏每天都是格子衣,不同的格子,不同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总是流畅自然。可她的眉底间一直隐透着几分冷漠与忧伤,我以为,这样美的女子,应该幸福。
我与萧寒,还是如此这般。自烟霏的出现,日子里,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我们会在有无之间提及烟霏,提及她的格子衣,提及一些关于她而我们未知的故事。
甚至有些时候,我会暗自认为,烟霏就是我小说中要寻找的女主角。我能感知她是个有故事的女子,而且她的故事会让人疼痛。尽管我认可萧寒说的,人生最终要回归平静。却无法认可小说未必就要有起伏的情节,未必就要疼痛的色调的这种说法。像烟霏这样穿格子衣的女子,带给人难以企及的美,不是更神秘么?
我无心想知道烟霏的故事,始终认为,空白会更完美。我想要留住这份空白,然后自己去构思。
[ 五 ]
一杯茉莉花茶,从白天喝到黑夜。
我问萧寒,这样喝茉莉花茶的女子会让你心生厌倦么?他淡淡地回了我一句,不会。我不知道萧寒近来是否有些微的变化,只是感觉他的话语仿佛没有从前的温暖。也许看多了烟霏的冷漠,也许只是错觉。
只是知道,他陪我看月亮的次数越来越少。是否相处久了,就会倦了曾经的滋味,而需要一种新颖的生活方式?可我是个长情的女子,我喜欢怀旧。
独自在校园漫步,我没有告诉萧寒,只是想重温过去的时光。来往的人群,都是青春的笑脸,这里的树木翠绿如昨,我却偶然感觉自己年华已渐老。
远处的桥上,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烟霏与萧寒,他们都穿着格子衣,那样的风景,好生般配。烟霏伏在萧寒的肩膀上,似在微微哭泣。我忽略了萧寒近来买的几件格子衣,更忽略了他若有若无的心事。
心里一片沁凉,这突如其来的凉,让我没有眼泪。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直至他们的身边,我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前行。
萧寒上前来握住我的手,那温暖,却让我禁不住打着寒颤。他很平静地告诉我,蝶,烟霏说想找个宁静的地方,我便带她来这里。她提及自己的伤心事,我借了肩膀给她。
我看着萧寒,淡淡地回了一句,好,你陪她,我先走了。
感觉到自己脊背的僵直,原来,萧寒早已和冷漠的烟霏有了共同的话题,原来他可以借肩膀给别的女子。他厌烦了我的温情,恋上了这个穿格子的女人。
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我落泪了,第一次尝到锥心刺骨的痛。
萧寒没有寻我而来,他留在烟霏的身边,我想他们的格子已经无法分开。
我相信了诺言,相信了幸福。此刻,才知道,我要的安宁生活,已渐渐地疏离。
[ 六 ]
屋子里没有温度,黄昏过尽,黑夜来临。
我与萧寒养的长脚猫,静静地伏在窗台,眼睛发出碧绿的光,那瞬间的亮,再一次刺疼我的心。
两年多的时光,两年多的温情,这平日里熟悉的一切,今夜却是如此地陌生。
电话响了,萧寒约我出去,在学校对面的那间咖啡屋。穿一袭白色裙衫,我喜欢没有色彩。萧寒在门口等我,推门而入,烟霏坐在那个临窗的角落。氤氲的光晕下,她一袭格子衫,微楚的眉结,绝美而冷漠。我来就是要告诉他们,这样的女子,应该幸福。
他们喝浓郁的咖啡,我喝的只是清淡的花茶。原来,萧寒所说的平淡,竟与我有所区别。他们才俨然是一对玉人,温情的萧寒与冷漠的烟霏在一起才可以融合。
“蝶,听萧寒说你想写一部小说”。烟霏这样问我。
“是的,而且我曾经暗自想过你就是我小说中的女主人公,我想写你,却又无心想知道你的故事。”说这句,仿佛我与烟霏是故人。
“如果你愿意听,我是可以告诉你。”烟霏的眼中满是伤痛。
“非我不愿听,而是我相信萧寒说的话,再起落沉浮的人生都要回归平静。我宁愿心中存留的依然是曾经那个穿格子衣,神秘而令我心痛的女子。”我的确不愿知道,更不想触及她的伤。
“我与萧寒,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我的过去,也注定了一生的流离。”烟霏低低地说。
“萧寒会好好地照顾你,你这样的女子,应该幸福。”我终于说出了要说的话,也许我们的交谈,也应该结束。
真的,我不想去触及烟霏的伤痛,不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那些与我擦肩而过的人中,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有伤痛、有迷离、有错误、也有喜悦与幸福。
烟霏的故事也许与她的格子衣相关,抑或是其他,这些都不重要。萧寒可以治疗她的伤痕,可以让她脱胎换骨,那时候的烟霏就无须用一生去流离了。
萧寒沉默,烟霏沉默,我也沉默。
我起身,说再见。
他们也说再见。
[ 七 ]
是我先离开咖啡屋的,他们临窗坐在那喝咖啡,可以透过窗子目睹我离去的身影。
凉风袭过,才知道,竟不经意入了深秋。
琉璃的街灯,像彩色的绸缎镶嵌在夜色的风景里。我感觉到心彻底的空了,却流不出眼泪。
过马路的那一刻,我想回头看他们的眼睛。只是这个短暂的瞬间,一辆车子打身旁飞驰而过,我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在闪烁的光影里,我就像一只蝴蝶,漫自飞舞,而后又沉沉地落地。
我意识模糊,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萧寒和烟霏急切的目光。还有两只冰冷的手握紧我,萧寒在左,烟霏在右。
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躺在白色的床单上,输着点滴。而萧寒与烟霏就坐在身边,他们的格子还是那么的醒目。
萧寒握紧我的手,说:“蝶,我……”
“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我微微地笑,有些弱。
“不,你不明白。”烟霏有些激动。
“那就让我不要明白,好么?”我累了。
他们走了,每天会送花给我。
我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几天之后,什么也看不清了。医生告诉我,脑内的淤血已经清除,造成我失明的原因还待检查。
我患了眼盲,这个世界,也许将再也看不到了。
萧寒与烟霏,他们对着我这个瞎子,该有多么的负重。可我明白,这与他们无关,这是意外,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意外。
萧寒要回到我身边,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不想他为了同情我,而如此这般。我只要想到烟霏,就会想起那句话,她这样的女子,应该幸福。
为了他们的幸福,我决定悄然离开。
打通了菊心的电话,我说:“菊心,你是否愿意收留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电话那端的菊心哭了,她说:“蝶,我来接你,你莫怕”。
菊心是我多年的好友,我知道她不会不要我的。
[ 八 ]
菊心来了,她拥着我哭,我说,没事。
没有与任何人告别,没有回去收拾衣物,菊心带我离开这所城市。我就这样,丢弃了萧然和那只长脚猫,丢弃了我心仪的工作,丢弃了我的眼睛。
菊心给了我一间小屋子,我坚持独自居住。而我也慢慢地学会,在黑暗的世界里写作,然后菊心再来帮我整理,投去给各个杂志报社。我靠微薄的稿费,养活自己,在寂寞里,已经失去感觉。
这样的日子,让我心生厌倦。
直到那日,菊心在我那本席子诗集中发现了一张信笺。这本书,我一直随身而带,它维系着那段青春的年华。
信中的内容是这样的:蝶,你说过不要听我的故事,但我还是要解释你听。我这生最后悔的就是两件事,嫁人和生孩子。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不会犯错。可是没有如果,所以我要耗尽此生,而选择流离。那天那个人找到我,并和我争执,这一切都被萧寒看到了。后来,他带我去你们的校园散步,也就是你所看到的那一幕。蝶,我多么希望那晚在风中飞舞的是我,可是很不幸,让你受了委屈。其实我很期待能成为你小说中的女主角,但是却希望所有的故事都被你改写。蝶,我走了,像你这样的女子,才应该幸福。
信中落笔的日期,就是在我和菊心离开的前一日。原来,早我一天,烟霏就已经离开了。烟霏来看我,并将这张信笺夹进我的书中,她希望萧寒可以看到,可以读给我听,她希望我幸福。
我不知道,萧寒面对烟霏和我的一同离开会怎么样。但是我却明白,事实也许并非烟霏说的那样,毕竟萧寒为她穿了格子衣,毕竟有过那般滋味。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也许不会这样,就像烟霏说的,没有如果。无论是我与萧寒,还是烟霏与萧寒,都错过了。
有意与无意间,都是注定。
[ 九 ]
阳台上养了几盆花,看不到花的颜色,但可以闻到花的芳香。我没有听菊心的话,养一只猫,曾经我丢弃了那只长脚猫,不想再心生遗憾。
菊心让我找个人把自己嫁了,这样可以分担我的沉重。试问,天下又哪里去寻得这样的男子,愿意用一生的时光来照顾一个瞎子。而我,对一切早已木然。
这样坐着,总想起曾经要写的小说,烟霏是小说中的女主角,萧寒就是男主角。可是笔还没落,就觉得自己要老了。不知道烟霏曾经发生过怎样的事,她告诉我今生最后悔的两件事又是如何造成也不得而知。她离开后,究竟过上了怎样的日子,是否还会穿格子衣?而萧寒,离开了我们,又会开始怎样的故事?
我盲了眼,也盲了心。
夜里,我想去茶坊里喝杯茶,想去吹吹晚风,想晾晾月亮。一根拐杖,开始我陌生的行程。我仿佛看到了那一晚的灯光,如绸缎的彩灯镶嵌在悠蓝的夜空里。我感知好多的车子在身边疾驰,感知脚下有许多的路,却不知该选择哪一条。
一阵紧急的刹车身,我就那样飘起来,像一只夜晚的蝴蝶,离开了地面,就可以飞翔。刹那间,仿佛所有的车子都停止,仿佛所有的人流都驻足。
我总是想计划一个不露痕迹的意外,唯美自然。就象蝴蝶被人折去翅膀,只是叹息,没有谁知道我真正放弃自己的原因。
然而,这场轮回是宿命,我躲不过的劫。
落地时,我的翅膀断了。我看到了那轮明月,遥挂在中天,还会行走。我看到萧寒和烟霏幸福地向我走来,他们穿的都是格子衣,流畅自然地舒展。
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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