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忙着家居重新装修,几天没能回家看母亲,母亲偷偷又衰老了几分,原本花白的头发都尽白了,一直服用激素类药品,脸儿肿肿的,幸亏精神还好,我看了,心如刀割,强忍着泪水,在她面前承欢着。
母亲常说“命中注定”四个字,若真是这样,那我会在心里无数次地怨恨命运不长长眼睛,为何要给秀丽温和、贤惠明理的母亲半生长长的病痛?
母亲从三十九岁春天开始得病,一病就是二十年,期间好多次都是到了危急关头,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后,她又顽强地活了下来,看着万念俱灰,在病床前紧紧攥着她的手,哭得立不起身来的我,淡淡一笑,轻轻说:“傻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早早就成为一个没妈的孩子。”
今天天哭累了,雨停了,太阳一露出来,周身的空气就热了,我埋头仔细给母亲打扫整理房间,清洗换下的衣服,母亲就靠在躺椅上安详地注视着我,偶尔我抬头看她时,她会对我慈爱地微笑着。
当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后,就搬张椅子坐在母亲身旁,跟她聊聊家常,说到开心处我会用手摸摸她的脸,或把头倚在她的胸前,让她爱抚我的脸和发,淘气得像个孩子。说实话,我一直特迷恋母亲身上温暖的气息,在我心中,世上任何一种花香都比不过母亲温润的体香,在她的怀里,我会暂时忘记俗世的所有艰辛,心瞬间就恢复了安宁和快乐。
“妈,让我给你洗洗头吧!”
“昨日你爸才给我洗了,今天没出汗,就不用洗吧。”
“可是,我就想给你洗,好吗?”
“哈,那就洗吧!”
我拿了块毛巾给母亲围在肩上,打了一盆热水,温了些冷水,又把手肘子放在水中试了试水温,拿了一瓶飘柔洗发水给她细心洗了起来,洗净用吹风机把发吹干,用梳子梳理整齐,拉着她来到卧室穿衣镜前,笑着说:“你看,我的妈妈多漂亮。”
“我病得整个人都变样了,十足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婆样子,还能漂亮吗?”妈妈浅浅一笑,转身指着床头柜上的照片道:“有时我看着年轻时的照片会想,那么漂亮的人是我吗?”
照片上的母亲才十八岁,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双会说话的明眸,一笑起来两个若隐若陷的酒窝,清秀纯美的就像一朵桅子花儿,与现在病着的妈妈的确是判若两人。我心一酸,随手从头上拿下发夹,别在母亲的鬓角上,小小的水晶蝴蝶发夹,在母亲银白的发上,静静发着幽蓝的光,我笑着道:“妈,你看,你永远是只美丽漂亮的蝴蝶。”
“哈……”母亲听了大声笑着,笑得眼角都有了泪花。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我唱着歌,从母亲的身后紧紧搂着她,把头靠在她的右肩上,哽咽道:“妈,谢谢您一直让我是个宝,谢谢您一直顽强活着,您在女儿心里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再说,我都快成黄脸婆了,您若太漂亮了,还不让我妒忌?”
“你就是会说好话哄我开心。”母亲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道:“谁说我女儿是黄脸婆?我女儿明明是个天仙美女!”
“哈哈……两个臭美的女人!”
转身一看,父亲从外面散步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金黄欲滴的香瓜,正看着我们大笑着。
“老爸!”我笑着跳到他面前,习惯性地捏捏他的大鼻子,撒娇道:“你敢说我和妈妈不美吗?”
“哈,不敢,不敢,”爸爸连忙摇着手,做害怕状道:“小家伙,你和你妈在我眼里都是十足的天仙美女!”
“老东西,老不正经的,” 母亲瞥了父亲一眼,柔声笑道,“外面热,看你一头汗的,快去洗洗,洗成一个帅哥,才能跟我们这两个天仙美女站在一起。”
“遵命,老佛爷。”父亲朝母亲扮了个鬼脸,笑道:“我们丫头最爱吃香瓜,我给你们切去。”
“是的,谢谢老爸,今天我有口福了。”我笑着应了声。
然后,我和母亲一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天仙美女”一起幸福地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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