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傲?秋思

■范仲淹

【作品原文】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原文理解】

边境的要塞之地每到秋天来临的时候，风景就展现出一种异样的姿色，朝衡阳飞去的雁群没有丝毫留恋这里的情意。四面八方响起的号角啊，一阵连着一阵，在重峦叠嶂、千山万岭之中，长长的烟柱升起，快要落山的太阳斜照着，孤城已经紧闭了城门。

饮一杯陈年酒，怀念相隔万里的家乡，燕然山的石头上未刻下胜利的功绩，也无法估计何时能回到家乡。羌人的笛管中吹出来的旋律是那样的悠扬，寒霜蒙满了大地，人却无法睡去，我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远征的士兵们也落下了思念故乡的泪水。

【作者简介】

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吴县（今江苏苏州望亭）人，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政治家和军事家。生在贫苦家庭中的他极其好学，宋真宗时1015年通过科举考试，中榜成为进士，曾就任过司理参军、节度推官、枢密副使、参知政事等职。他是一个有远大理想抱负和个人思想见解的人，在政治上主张改革，敢于直言谏议，曾提过十项积极的改革建议，比如厚农桑，减徭役等。但他也曾得罪过不少官员而三次遭到贬职，但他的性格是极为刚强的，即使被贬，仍然坚信自己的人生信念：“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在文学上所作出的贡献也是很大的，他的词作即有大气雄浑的气概，也有其清新刚健的洒脱。著名篇目有《岳阳楼记》、《渔家傲?秋思》、《苏幕遮?怀旧》等，著有《范文公集》。

【作品简析】

宋仁宗康定元年（1040）至庆历三年（1043）年间，作者任陕西经略副使兼延州知州，在此节镇西北边塞。史说他在此间以“渔家傲”为牌，作词数首，但都佚散，仅存此一首，后人冠名为“秋思”。作者是一个胸怀大志，却又宽厚仁慈的军官，他对待士兵总是给以关怀的态度，对羌人亦以诚相待，从而得到了羌人的爱戴和尊崇。此词便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据说其它以“塞下秋来”开头的《渔家傲》多以关注人民生活和战士的劳苦。

不难看出此作跟《苏幕遮?怀旧》有异曲同工之妙。此词的上阙以写景为主，开头第一句就点明地理位置和季节气候，并且将秋季风景的异样姿色先交待出来，然后便开始用一些景物的意象来充实其“异”点。作者用到了“雁群”、号角、“千嶂”、“长烟”、“落日”、“孤城”，这些意象无不带有一种凄清之美，这些意象为下文的抒发作了很厚实的铺垫。当然，作者也将一些情感埋伏在这些意象中来了，比如说大雁没有留恋边塞的情意，说号角连片而起，说孤城紧闭了城门，这本来就带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不由地便将读者带入凄婉苍莽的境界中来了，再加上这些普通常见的意象，让读者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试想一下，一个苏州的军官，习惯了东南地区的温润，而面对干冷的西北，在身体的适应上会有极大转变，因此才有了这个“异”字的出现。“异”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一是边塞的秋季跟边塞的其它季节其它季节相比之下的异，一是边塞秋季跟东南地区的秋季相较之下的异。同时在前面所说的一些意象罗列之中，作者还给读者展现了一幅富有悲怆之气的沙场风貌，给人一种萧瑟清冷的感觉。说到“孤城闭”有人解释说是因为宋朝的军事力量薄弱，所以到傍晚就紧闭城门，防止残忍的战争在夜晚突然发生。史说北宋时其的军事力量较弱，长期受到西夏与辽金构成的威胁力量，作者时任陕西经略副使，故而在西夏镇守四年之入。从此看来，作者的确是领略到了真实的塞下秋景。其实这些秋景与下文的抒情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的。

下阙着重抒情，表现了作者跟战土们保卫祖国的决心，同时也抒写了作者和战士们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之情。这两种情感都是真实真挚的，但又是矛盾的。这两种矛盾的情感相抵触，再加上羌人的笛管中吹出来的旋律是那样的悠扬，寒霜蒙满了大地，这从听觉和视觉上都显得格外哀伤的客观上的事物，另外作者的头发也随之花白了，感慨远大的抱负不能及时地得以实现，因此而有了悲伤的泪水涌出。这泪水不是随意而出的，是在特定的环境下而不得不流出的。可见这种抒发不仅显出浓郁的情感，也足见其极强的说服力。在这里要提一下，作者在下阙当中还用了“一”和“万”字，这是一个悬殊性的对比，而数量相差之大。其实，对下阙的理解，可以归纳两个主要思想，一是“浊酒一杯家万里”，一是“燕然未勒归无计”　，即思乡之情和远大抱负。

此作品体现了作者即有建功立业的远大抱负，同时也反映了连年征战的士兵们的思乡之苦。作者通过自己的亲身履历，来描写边塞的风景和爱国思乡之情，通篇以悲怆苍凉风景，真挚浓烈的感情为主要情调。这与以前的描写风花雪月，抒发无病呻吟般的情感要浓烈。此词对宋词的发展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为宋词开辟了新的领域，同时也开了豪放派词作的先河，给后来的苏轼和辛弃疾的词作作出了一个参考。虽然范仲淹的词只存世五篇，但每篇都是精华之作，语言凝炼，手法老道成熟，语言生动质朴却含着一种内在的力量，读来总是感慨千。

2009年6月2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