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搬运工约有半年,我跳槽了,进了一家机械厂,当了一名仓库管理员,不用再干繁重的体力劳动,每日却总被琐事所缠:采购员进钢材回来需办入库单,工人领料需办领料单,工人借工具需打条,工人加班,我需跟着加班。一个人至少干三个人的活,但是,我愿意,我非常珍惜这次就业机会,干这样的活虽然与我的专业仅仅是接近,但是,我已经心满意足。
不记得有星期天,也不记得几月几号,我每天都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穿梭在料厂与仓库之间,每天工作都在11个小时以上,什么梦想,什么爱好,都被现实击的粉碎。我醉心于这样的沉重,只有在这样沉重的脑力劳动中,我才能给自己找到定位,不被老板白眼,不被老板辞退。
每月700元工资,我干了两年 ,每月的工资我都舍不得多花1元,吃在厂里,干在厂里。两年中,唯一一位女同学从南方回来,打电话让我去火车站借她,我也拒绝了,我没时间,也没钱抛洒。在家徒四壁,负债累累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比金钱更能温暖人的心窝。我觉的我变了,变的沉默寡言,变的冷酷无情,变成了吝啬鬼葛朗台。
两年半过后,工厂倒闭了。我回到家里,开始揽镜自照,突然发现有许多白头发,脸上皱纹也多了起来。由于天天熬夜,眼窝已经深陷,本来的双眼皮,如今上下已多了好几层。我的天啊!我看上去有四十多岁!
说自己四十多岁,并非夸张。在工厂倒闭的前夕,我与女朋友去一家夜市吃羊肉串,吃完了,我先起身走,女朋友稍迟了一点,那位卖羊肉串的新疆人指着我,向女朋友问道:“那是你爸爸?”引得女朋友一阵咯咯大笑,尴尬的我手足无措。
我付出的这样多,付出的这样惨痛,能不珍惜自己的每一分钱吗?可是,结婚是需要花钱的。父母皆是农民,供养我大学毕业,已实属不易,哪有宽裕的钱,拿来为我结婚。唯一的钱是我打工两年积攒下来的2万块。
先是铺地板砖,做家具花去了一部分钱;买电器买钻戒又花去了一部分钱;照婚纱摄影又花去了一部分钱;在老家大操大办又花去了一部分钱。一部分的一部分加起来,已经远远超出了我那2万块。无奈,父母又贴进去了1万多。
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汗钱在女朋友的虚荣中消失,在乡亲们的喧闹中消失,心在隐隐作痛,心在暗暗流血。而我在父母面前,在姐姐面前,像罪人一样,默默听着她们的数落,听着她们说自己无能。
我想着,吵闹吧,喧嚣吧!这一切都将过去。我与老婆已迈进婚姻的殿堂,将迎来崭新的生活!
我不知道该说老婆欲壑难填,还是该说自己能力有限,赚不到钱。我们手里仅又3000块钱,老婆却要买10万块钱的房子!我把亲戚朋友的钱都借遍,买到了它!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诅咒。总之,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太重了,让人喘不过气。在以后五年的日子里,我都处在水深火热的还帐生活中。我不敢吸烟,不敢喝酒,不敢要小孩,更不敢与以前的朋友把酒言欢。我成了一个孤独的人,一个心情压抑的人!也许,在70年代出生的人,像我这种生活状态的,比比皆是,都是咬着牙,硬挺!小时候读课文,读到董存瑞,读到黄继光,心里无尽的佩服与仰慕!这时的我们,也有了他们身上的那种视死如归,破釜沉舟的精神。
时代在变,变化的太快,让人有点防不胜防!老婆说放款还完,还要买车,我知道我的才能有限,积蓄有限,已经不能搭上欲望的列车。我不由的想起了一首诗,清朝人写的:"新妇头上珠,阿翁百石租。新妇拜堂前,阿翁一身债。”虽过去了几百年,今日读来,依然有现实意义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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