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半篮桃子雪里寒梅

发表于-2009年06月10日 早上9:19评论-1条

仿佛是醒过来了,又仿佛在睡梦中。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客厅里有女人的说话声。女人的声音含在喉咙底下,似乎在交待什么。

晚上失眠成习惯,早晨六七点正是我恶补的时候。这时候,我拒绝各种属于白天的声音。比如窗外的一声鸟鸣,比如他洗漱的声音,比如人家的说话声。这些声音总是逼迫我结束刚刚进入状态的睡眠——他已经起床了,掩上房门,在客厅的电脑里看书。

会是谁的声音?那声音分明想离去,却又在持续,在我耳边兰花指一样缠绕着。

“我去叫醒她,你坐会儿。”他的声音终于扬起来,让我半酣的睡眠凉了一下。

“不了,我走了,你等下放冰箱里。”接了他的话茬,女人的声音终于亮起来,是母亲!

我一惊,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跑出去。

真是母亲。我的母亲正蹲在地上,地上是半篮桃子,还有几个红艳艳的李子。

怎么会这样早,才七点钟呀,母亲是怎样从乡下老家赶来的?

母亲后背的衬衫被汗渍浸润了一片。这样微凉的早晨,母亲竟至于出了这么多的汗,从老家到城里,几十公里的路,难道是天不亮就走来了。

母亲见了我,很后悔的样子。说又把你吵醒了又把你吵醒了。

母亲说,你去睡吧,我马上就走了。这里有几个桃子,熟透了,我先挑出来,你们乘早吃,还有几个红李,也熟得可以剥皮了,一定要放冰箱里。

母亲一边催我去睡觉,一边把桃子李子一堆堆地挑拣出来。

我母亲是在城里干活的,每个星期天乘汽车回去照顾我摔伤脑子的老爸,星期一早上又乘七点钟的早班车来城里。母亲这么早过来,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搭老林叔的三轮车来的。”林大爷的三轮车是配了电瓶的,捎带一个人不算累。只是林大爷在西站那边卖菜,西站到我家,少说也有四五公里,打车的话,要八元钱,母亲一定舍不得。那么,到西站后,母亲就是拎着半篮桃子一步步走过来了? 

这几个猴桃是隔壁杨嫂拿来的,那几个水蜜桃是村东放鸭佬的,红李是你姑姑昨天摘来让你父亲尝尝。母亲指着被她分门别类的桃子李子,细细讲述它们的来历。

村子里有几户人家种了水果,这我是知道的。前几年我父亲也种了几棵桃树,说是等夏天来了,就让我们回去摘桃子,还说,要用土肥养树。可惜,父亲常常跟着嵊州的民营剧团跑,果树种下后,再也没有闲心照顾,所以,桃树只让我们滋生了一些采摘的美好愿景。

“施的都是土肥,桃子李子也格外甜。”母亲说,桃子李子是父亲执意要母亲送过来。父亲说,城里的水果店虽然多的是桃子李子,可是,卖的哪有村里人种出的好吃。村里人都是施土肥,人家果园里有那么多土肥吗?村里的果子结下后,就不再打农药,果园里不打农药会长出果子吗?

东家西家凑拢来的半篮桃李,父亲执意要母亲全部带过来。母亲说,你也留两个吃吃。父亲拿眼瞪母亲,我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没吃过那种玩意,我一个也不要,你全部把它们带到城里去。

林大爷在旁听了,就乐,就逗我父亲,说从西站到你女儿家,车钱也要八元钱,八元钱买桃子,可以买这样半篮呢。

我父亲却很不高兴,凑到林大爷面前,一连声地:八块钱算什么,八块钱算什么,八块钱我来出好了。父亲摔伤脑子后,常常会像孩子似的发脾气。

母亲后来就搭乘着林大爷的车到了西站。敞篷的三轮车,在初夏的早晨上奔驰。四面八方追过来的风让母亲感到了很深的凉意。只是从西站到我家长达四五公里的路,又让我母亲爆出了一身的汗。

母亲帮我们把桃子放进冰箱后,就催我再睡一会。

他要去上班了,而母亲也不肯再坐下来,只是一个劲催我再睡会。母亲是知道我睡眠不好的。其实她到我家楼下的时候,只有六点半,她在楼下坐坐走走一直等到了七点钟。七点钟,母亲知道他差不多要去上班了,才来敲我们的门。

母亲最终没有坐下来,而我,竟然疏忽得连茶都没倒一杯给母亲喝。

母亲走下楼梯。我倚在窗口看风微微掠起她的衣角,看她渐渐远出我的视线。

再回到床上睡,却怎么也睡不了。脑子里,全是那些桃子李子,全是母亲父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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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半篮桃子里寄托的亲情的温暖,
这份亲情会在平淡的记忆中温暖我们的一生。

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真挚的文字,感人至深。问好妹妹!at:2009年06月10日 中午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