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q的好运是从那天午睡时梦到公水牛开始的。
当时,老q嘴角伸出一条长长的涎水,正在枕头上绘制着一幅绝美的地图。他一脸的笑意,他在梦中正看见一个农民正赶着一头公水牛在耕田,他觉得这个画面实在美,便将相机对准了这牛和人。
“你的泪光 /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 /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手机铃声在这不该响的时候响起,周杰伦不遗余力地被手机商卖弄着歌喉。老q痛苦地将手伸向手机,并摁下了通话键,但并没有睁开眼。
“喂……”老q的声音中带着一种酽酽的睡意和被吵醒后的极为不满。
“市局办公室?三点钟?”“好的,好的,谢谢,谢谢!”老q一下子将双眼睁开,时间不会超过三秒钟,他的眼中已找不到一丝睡意。他呆呆地楞了近一分种,然后又捏了担脸,有痛感,看来不是在作梦。
梦见水牛,仿佛是主吉!老q翻身下床就在书柜中寻找。很快便找到了那本仅花一块钱从地摊上购来的《周公解梦》,只见上面批曰:梦见水牛主先祖索食;梦见水牛来家主丧事;梦见公水牛,是吉兆。慢慢地,老q脸上的笑容很灿烂,眼睛变成了两枚弯弯的豌豆角,很迷人!
三点整,老q准时地拔响了局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嘟嘟嘟的响,每一声都仿佛是一个木椎在敲脑门。
“喂……”对方是一个极甜美的女性声音,老q一下子觉得身子骨中每一个部位都在发痒,但这痒的感觉很受用。“喂,我是老q!”老q如站在棉花上,有些站不稳。便自报家门,显得很生硬,咽喉处有些发干。
“什么?《农村日报上》的图片《山村的孩子?》”“对对,是我的!”“哦,好的,好的,谢谢!谢谢!谢谢……”老q觉得心在咚咚跳得厉害,脸烫得很,握着笔的手也在发抖。他赶紧去洗手间用手捧了冷水冼了个脸,一个同事如厕,大叫:“老q,大冬天的,你在干啥,小心身体哦!”
老q要去市局办公市上班!消息是单位的老大公布的,默默无闻的老q一天之内就乌鸡变凤凰。这消息比老大升迁还令人震惊。各种猜测与议论不绝,归纳大致如此:天定说——老q虽之前默默无闻,是命运之轮还没有转到他发迹的点上,他的额隆面阔就是主大事的面相;风水说——老q爷爷那坟墓的向山正对着那笔架山的笔巅巅;背景说——新上任的局长干妈的姐姐是老q姑姑的嫂子;人材说——老q是一条龙,只是在这之前一直没有遇到水,所以平时大家都只觉得他是属蛇的。
老q从接到通知到去市局报到只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对老q来说太累。
第一天,解决老婆的问题。老婆开始不相信,认为平时不幽默的老q进入更年期后开始幽默了,后来证实老q真的要去市里后,便又哭又闹。她想老q这之前是一个好男人,去之后,说不定三个月就会有二奶三奶了,现在的男人坏得很。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害得老q又是心肝肝的说好听话,又是指着心窝窝,又是对着菩萨将八辈子报应的话说完了,老婆大人才免强点头。
第二天,单位的老大为他饯行。老大私下请老q吃饭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老q有一种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感觉。作十多年的被领导,一下子感受到领导那双温暖的手扶在肩上,第一次听到老大称呼自己为兄弟,老q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窝深处有一汪液体要努力的往外涌,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它堵住。老大为他斟了满满一杯五粮液说:“为了表示对兄弟庆祝,一定要把它整下去,否则就不是兄弟”,老大一口气就吞了下去,就象喝水一般,然后还听得一声“哎……”的长叹,包含着极大的满足。老q是皱紧了眉头才将这液体吞下去,他觉得就象是喝药一样。
第三天,要动身之前,好友柱子提着一只老母鸡赶来,一脸的汗。本来平时大家都是大大咧咧的,可是这次柱子一再的赔不是,说晓得他迁升的消息太迟了。柱子现在有三个娃,最小那个是儿子,柱子去年才函授得到大专文凭,还在一个村小学作代课教师。老q只能给柱子倒一杯茶,就要动身了,他觉得很对不起柱子。柱子接住他的茶杯时手在不停地发抖。上车之前柱子拉住他的衣 襟低声说:“以后转正的事就靠你了”。老q机械的重复道:“一定,一定”,但在车上他才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的系统与教师转正八竿子打不着!这天老q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
老q被分到宣传科,科长是一位四十六岁的半老太,对老q的到来显得不冷不热的。老q听得她说的那句话“该完成的事不能拖,不该问的事少打听!”觉得她那眼镜后面那眼神就象《西游记》某个妖怪的眼神,便觉得脊梁一阵一阵的发麻。
局长唯一一次招见他,只说了三句话:“你就是老q?”“年轻人,很不错嘛!”“好好干!”老q准备了半个晚上的发言,最后就只能三个词来代替:“对”“哪里”“嗯……”,还没张开说第四句话时局长的电话响了,他识趣的退了出去!
老q在工作上觉得很不顺心,因为第一项任务就让科长白了他三眼。科长要他写一份简报,这是他从来没干过的,他从小学到大学对数字敏感,对文字迟钝。这与用相机取景,调焦,采光是两码子事。他花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将简报 递给科长时,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科长就象捉蚂蚁一样看完,就看了老q三眼,每一眼都象是一把刮骨的刀,让老q觉得有一脸上有一虫子在蝥一般难受。最后仅说了一句:“是你写的?好了,你可以走了!”
一年后的一天,“枫叶”酒吧内,音乐是舒缓的萨克斯曲子《回家》,墙角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杯茄菲,旁边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头有些颓,是老q,还是穿着那件灰色夹克。“你的泪光 /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 /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手机音乐响了起来,且不厌其烦,他不但没有接,而是直接将电话关机了,同时莫明其妙地动了一句粗话:“狗日的周杰伦!”
一个侍者走过来恭敬地说道:“先生,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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