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许多小巷短暂的居住,或匆匆的路过,然而,那拐着四道湾的马叉巷是常常浮现在我眼前,进入我梦乡的。
马叉巷是故乡里我的一个情结。说到故乡,就必会想到那一条巷。
马叉巷就在我的老宅背后。据说产生于明清时代,大约因为那时缺乏规划,建房的先后以及家族的居住和物质条件的局限,便有了现在的一道道湾。在我的记忆中,几十户人家在这里繁衍生息。虽不是一个家族,但辈份拍的是那么的清楚。不知何因,在我还很小的时侯,就有五六十岁的人叫我叔叔。
我的童年,很多童趣,童事曾散落在这里。我常常通过这道弯弯的巷子,去后边的院子看望爷爷。我依稀记得,爷爷虽然年事已高,可一颗牙也未脱落,身子骨很硬朗。无论刮风下雨,我总要通过这条幽静的巷子,给爷爷送饭。他一边吃着饭,一边为我讲着家族上的事情,让我努力学习,将来光宗耀祖。我放学了,就背着书包,直接穿过巷子,看见爷爷早已坐在那块解放初期留下的“上马石”上等我,他把怀里掏出一个烧饼,我吃完烤焦的外层,剩下的给爷爷。
童年时代,马叉巷子是很热闹的,几十户人家在这里生息,亲如一家,夜不闭户。到了开饭时分,邻里们就都端着碗坐在两旁的青石上吃饭,大人们边吃边讲着陈年旧事,孩子们边吃边洗耳恭听着。偶尔也有艺人到巷子卖唱,换上一口饭吃。磨剪子抢菜刀的,修补锅底的,捏泥人的,鸡蛋换盐的,也常常光顾这里。巷子里那百年古槐,古椿和树下坐夜的老人,以及老人膝下的那条黄色叭儿狗,简直就是一副北方的水墨,在这里生息的人是那么的温馨惬意。
自从爷爷90岁无疾而终,我路过这条巷子就少得多了。后来,我离开了家乡,也离开了这条幽静的街巷。三十年后的今天,这条巷子里只剩下远方的一户老婶子和另一户远房侄子了。人去巷空,失去了往昔的火爆和热闹。那一座座默然的老宅无不彰显着一片沧桑,留下的是几代人深深的足迹和四季轮回的亲情。只要回老家,我总要驻足这条曾经承载过我快乐和无忧的巷子。在这里总可以再现当年辛勤耕耘的父母,背驼的快要折叠在一起的振动大叔,小红哥哥和我的童事,童趣。
改革开放,那里的乡亲们也纷纷离开故土,走南闯北外出谋生时,总要在巷口留连许久。甚至躬下身去,用手去抚摸那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去!如今,每次回到故乡,总要走进那小巷,让自己的脚步缓缓地走过每一快被打磨光滑的铺路石,去寻找我曾经的足迹。
再往后,我浪迹于一座古城,在这里定居,结婚生子。借居十年后终于有了自己的住宅。这宅位于古城的东南部,东西一片楼宇之间形成了一条高纵幽深的巷子,它的南端是一个丁字口,东西说是一条路,倒不如说也是一条宽阔的巷子。我不时的想:无论那古老的乡村,还是现代的都市,那一条条巷子宛若人体内一条条血管,构成了现代都市和古老乡村的血脉。小巷的文化源远流长。我曾经听说过许多让我感动的小巷故事:比如“仁义巷”比如“鸳鸯巷”比如“乞丐巷”比如“吉祥巷”比如“真武巷”。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小巷,都蕴含着先人的真诚,善良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无论那一条小巷,都有着说不完的故事,都有着它的繁华和遗憾,都有着时光写就的故事,画就的风情。这些故事,这些风情,在默然的时光里铸就了它别样的习惯和风俗。
就繁衍生息而言,巷子给人的印象多半是温馨和热闹的。我现在居住的巷子,天刚刚亮,这里卖油条豆浆的,卖拉面的,卖小菜的,一片忙碌。那些年轻的妈妈或年长的爷爷奶奶,催促孩子们吃着早餐,然后匆匆上学。午后的太阳还没落去,巷子的两端,卖啤酒的,卖小凉菜的店铺就忙碌起来了。三三两两的人围坐一起,聊着天,喝着冰镇啤酒,一直到了很晚。往西一走,各式各样的小吃,任你选用。那路灯下,偶尔也有一些卖日杂用品的地摊,不时招来围观的人。每每的下午,楼巷里还会来一些修理和清洗油烟机的,送酱油醋的,收费旧报纸和电器的。还有炸年糕的,卖糖葫芦的,崩爆米花的。
小巷情结已成为我心田默默绽放的一束鲜花,装点着我的生活,点缀着我的灵魂,让我的心绪更加的幽静和淡然了。我在想:时光的辗转,失去的总是那些滞后于时代的物质,对小巷的情怀,则是历久弥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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