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月之前我写下了这些文字,那个时候我还不到18岁,而现在的我已接近19岁。将近一年的生活让我又得到了什么?不得而知,我依然是这么失落,这么寂寞,依然用一种抗拒的姿势生活着我的生活,只是多了一份该有的成熟和执着,我可以一直继续。
第一年
那个时候我还小,只有11岁。
那一年我离开了共同生活了5年的小学同学,独自一人被父母送到一所陌生的学校,后来我在那里生活了3年。
初一的生活简单的没有规律可循,而我也是个简单的孩子,只知道快乐的玩耍。奇怪的是我无论怎么玩,成绩都好的一塌糊涂,记忆中全年级排名我似乎从没有下过前五名。
于是,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眼中的好孩子。我很快乐,整天像只打了胜仗的小公鸡一样耻高气昂。
初一的时候还有一件事彻彻底底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那是一次全校性的演讲比赛。那一次也许是幸运吧!我得到了全校第二名的好成绩,而第一名是个高三的男生,我只到他的腰间稍高一点。从那以后我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它让我那颗小小的虚荣心充满了太多的骄傲。
那一年的阳光是充足的,天气不会变阴也不会下雨;心情是明亮的,不会暗淡也不会阴郁;天空是湛蓝的,不会变会灰也不会变黑;花儿是开放的,不会颓败也不变会枯萎;就这样,我的初一生活过的简单而快乐。
第二年
别人羡慕起我这不知衣食难,不知稼禾苦的生活,总有人用满眼的奢盼看着我。我是个善良的孩子,我不能容忍自己对别人有一丁点伤害,即使是无意中的我也会于心不忍。
我慷慨的付出我的热情,用童真的单纯对待周围所有的人,尽管我是沉默而又胆小的。其实我的骨子里有太多的于众不同,只是我不想释放它,因为我清楚的知道那种锋芒会扎伤别人,我只能展示我明媚的一面。
其实,在那个学校我很无奈,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性情。
那一年结束的时候我终于有理由释放自己了。起因是那一年的期末考试。
不知道那些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把老师要考的试卷偷出来集体作弊。我说过我的成绩好,我也是个骄傲的孩子,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和他们同流合污,于是我劝他们。可是没有人听我的,反而有人挖苦我,讽刺我,我受不了那样的侮辱,可我仍没有做弊,最终的结果是成绩排了空前绝后的班级11名。拿到成绩单那天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到校园后的小河边,坐了很久也哭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只是感觉那时心中所有的热情都随着纵横的泪水流走了。
我只有12岁,是个纯粹的孩子,流泪的自由我有。
等泪水全部流干以后,我带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回到家里,没有人问我原因,包括我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我想我的天堂就是那时塌陷的。
从那以后,我的脸庞开始变得漠然,全然没有了12岁小女孩该有的纯真。
第三年
我似乎学坏了。
对于别人,这一年是要去拼搏的,可我没有,因为我死去了希望。
从上学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去上大学,爱上看书之后就更加坚定的对自己说要考某所大学的中文系。为了那个遥遥不可预知的梦想我努力着,努力着。
就在我13岁这一年父亲对我说:你别考高中了,毕业了去上中专吧!
那一刻,我所有的梦想都变成了泡沫,一切的憧憬都灰飞烟灭。我又能说什么?对于父亲的爱我总是无能为力。我说过我是个善良的孩子,我不想伤害我的父亲,那么,我只有伤害自己伤害梦想了。我对自己说:别了,我的大学。别了,我的中文系。
后来的日子过的机械而麻木。失去了努力的唯一目标,我又怎能说服自己再去努力?于是,我放纵自己,于是,我开始学坏。
有人为我惋惜。
我只有一个鄙夷的笑脸:我不需要同情。
中考很快到了,我考了中专也考了高中。凭着自己聪明的头脑,我竟然在荒废了一年的学业后仍然考取了高中,中专考试?结果惨不忍睹。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因为我对自己厌恶的东西总是不会尽力。
知道结果的时候我以为父亲能够放弃他的选择而让我去上高中,可他没有,我一如既往的讨厌中专。
我以为自己可以结束初中生活了,毕竟我早以厌倦了这种让别人摆布的生活。可是我又错了,父亲为了能够让我上中专,再次决定要我去复读。
复读?
这个词又一次伤害了我的自尊。那等于让我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可我反抗不了父亲。
我无能为力,再一次变成了别人手中的木偶,去当我光荣的“初四生”。
第四年
这一年让我学回了寂寞。
如果说寂寞是独上高峰“一览众山小”那种空旷悠远没有人能企及的高度的萧然;如果说寂寞是独行夜路不会有谁可以将你揽入怀中给你一份温暖的蔚籍的冷清;如果说寂寞是夜晚独自对月幽叹,顾影自怜,渴望一个能读懂你的人来到你身边的期盼;那么站在人群中却体会不到他们的温度,仍让你冷的浑身发颤的的感觉便是寂寞之上的寂寞了。
复读班对我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群体。虽然我并不是一个害怕陌生的孩子,但是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总会让我的心流离的无所适从。
这是一个无法让人轻松的生存的地方。走进教室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淡淡的喘息声和沙沙的写字声,偶尔抬起的一张写满了无尽的疲倦和漠然,似乎每个人都不食人间烟火,似乎每个人都要单独存在。在这里永远都不会有人对你说一句温暖的话,语言变成了最吝啬的东西,看着他们一张张麻木的脸我失望了,而我却要在这里生活整整一年。
这些孩子有着惊人的相似,那就是削尖了脑袋在书山题海中穿行的模样。因为所有的人都经历过了失败,所有的人都懂得时间对他们的残忍。看着他们那一副副“如饥似渴”的模样我想我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了,可是到这里来的屈辱却让内心的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妥协,我要坚持我的骄傲。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小人在把我向不同的方向拉扯,撕裂我的本意,我疼的撕心裂肺,却没有叫喊出声的能力。我扭曲的面庞开始变的越来越苍老,越来越空洞,看不出在平静的表面下有着多少波澜壮阔。
我不信任身边的人,我变的敏感而多疑。别人一句无心的话在我听来似乎都夹着钢针亦或暗箭。
那段时间总是喜欢在下晚自习后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操场最黑暗的角落里,眼睛里充满迷茫和困惑,让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我坐在潮湿的地面上,双手环抱着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用一种抗拒而寂寞的姿势让目光游离在没有目的的远方。
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寂寞。我只有14岁,我知道那是个让人疼让人怜的年龄,可没有人会搂着我的肩膀说一句暖心的话,我的心冷的要命。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初春的天气本来就不是温暖的,我木然的站在操场中央,让激烈的雨水打在我的衣服上,头发上,脸颊上。我伸出手想接住飞溅的雨珠,留下的却只有满手的冰冷的晶莹。直到我浑身湿透的时候,我走回了哪个住了20来人的宿舍。很多人都睡下了,几个打着手电筒看书的孩子抬起看不出表情的脸和没有内容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埋头于他们的课本之中。我默默的换掉衣服,爬上自己的床,又轻轻的躺下,开始流泪。
那晚的泪水似乎在和外面的暴雨比赛,多的不可思仪。我想只要有人来问候我一声,那么我新长的雨就不会下了,可是却没有人,我的心雨只能这么淅淅呖呖。
其实谁都知道森林里的野兽会在受伤之后自己趴在窝里舔拭伤口,直至愈合。人也一样,在经历过伤痛之后如果没有别人的慰籍,那么就需要自己要使这个伤口愈合。那晚我自尊的伤口被我舔拭了很久,它终于开始愈合了。
第二天,我病到了,宿舍里的孩子们都去上课,中午放学后给我带回来一封信,那个时候我很感动。
看着那封信我有幸福的感觉。
我想我要找回自己了,把失去的所有东西在以后都找了回来。于是,我不再厌恶中专,不再什么都显得无所谓。
那个雨夜之后,我张大了,不再像个可怜的孩子。
第五年
我终于遵从了父亲的意思考上了中专,而且填报了他们想要的学校和专业。尽管我不喜欢。
我说过对于我不喜欢的东西我不会尽力,但那都是年少轻狂使的诺言。现在我已不再是那个青涩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所以我会去努力。
我是个爱浪漫的人。始终都是。
尽管初三,初四让我变的冷漠而麻木,可是我的浪漫始终跟随着我。然而我却上了一个没有丝毫浪漫可言的农业学校,并且学了一个可以让我仅有的浪漫都消失殆尽的经济管理专业,我没有伤害我爱的人,可我却深深的伤害了自己。
于是,我开始矛盾。游走在现实与浪漫的夹缝中,我又一次弄丢了自己。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四社里的姐妹们都很热情。这让我很欣慰,至少可以让我把初四时那些冷漠的面庞统统忘掉。可是我却发现我容入不进他们的生活,但对于她们的热情我又无可抗拒。对于这样的生活我只有暂时压起自己的本性,和她们嬉戏喧闹,可是在没有的暗夜里我又开始为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活的很累而平静的想哭。
我想我还是寂寞的。
于是我玩了一个古老的俗不可奈的游戏:登了一则寻友启示。
我想既然没有熟悉的人可以让我倾诉,那我就找一个陌生人吧!至少那是安全的。
信件如雪花般的铺天盖地。
我释然了,原来有这么多颗寂寞的心在等待着抚慰,有这么多孤独的灵魂在渴望爱与被爱。
在这里我找到了自己的快乐。
第六年
我一如既往的爱着写字。
我一如既往的想加入文学社。
来这里的第一年我就努力着,试着在那里占有一席之地,可我没有如愿以偿,阴差阳错的进了校广播站,当了一名编辑。这不是我的初衷,但我也会尽力。
人都是这样,越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你对他的兴趣就越大,况且我本身就是个固执的要命的人。终于在这一年快要结束时,我加入了文学社。可是我也失去了很多东西,尤其是我的学习成绩下滑的厉害。当拿到那张写着可怜的数字的成绩单时,我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自己和别人之间的差距,于是,我尝到了低处不胜寒的冷清。
在现实与梦想的天平中,我给予梦想的砝码太多,我在那压的赌注太多,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会输,但就是不原承认自己的软弱,因为我对文字还有着憧憬。可是真实的生活步韵许我奢侈的浪费时间与精力,我矛盾的生活着,矛盾的寻找着,也矛盾的付出着。我是个找不见自己的人,甚至连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这样的生活,让我累的不知所措。
再一次,我把自己丢掉。
这一年,我拼命写字,写得自己筋疲力尽。
总是写一些自己也看不懂的字,碎片一样空洞的漂浮着。我没有白天黑夜的写,没有清晨黄昏的写,写到自己手臂发酸。拿起看时,却发现那些字张牙舞爪的向我扑来,我认不出它们。于是,我微笑着,把字一点点的撕碎,就向撕自己的心一样,然后把它从敞开的窗户撒下去,就向扔掉自己的心一样空空荡荡,那些字蝴蝶样飘飞着,落在地上没有声音,我却明明白白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被摔碎的声音,可是却不痛,我想它是麻木了吧~
我微笑着自己的残忍,爬下楼去踩那些字的尸体。看那些可来年的字印上我的脚印,开始是清晰的,后来越来越模糊,再后来他们洇在一片水渍之中,我知道,我为它们流泪了。
只是这泪水不属于花季。
第七年
到最都一年了。
确切的说这第七年只过了半年,现在是冰天雪地的寒假,因为到寒假结束之后我就18岁了,18岁是不能再称自己孩子的年龄,我想纪念我属于孩子的时光。
这半年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快乐吗?我不快乐吗?我快乐为什么还会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偷偷流泪;我不快乐那为什么我又会对所有的人都送上一张笑脸?我不知道自己属于快乐还是不属于快乐。
日子一直都是这么迷茫。
别人总说羡慕我的生活整日忙忙碌碌,充实而有活力。我苦笑着,谁能明白我的忙碌是为了打发太多的寂寞,谁能明白我的充实之后掩盖着太多的苍白,又有谁知道我的火力是为了隐瞒自己太多的的困惑。这样的日子虚伪的让我不忍回头。始终都感觉自己自己像极了一个华丽的木偶,演尽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后,才明白身后永远有千丝万屡的丝线在控制着自己的行动。
我还是写字,只是少了那种诡异的暗淡。我的文字又变的一本正经,不再奢华,不再调侃,可怎么改都还有往日的影子。就像一面镜子,你把它打碎之后,又把它粘好,他是一块镜子了,也完整了,可是在你走近的时候就会发现它的身体布满伤痕。
终于,终于在18岁之前写完了这些文字。
在过不到两个月我就18岁了,我说过18岁就不能再叫自己孩子了,可我就是喜欢这个词。回首看看自己这七年的生活,一次次的迷芒,一次次的困惑,一次次的矛盾与一次次的挫折,把我折磨的心力憔悴,伤痕累累。
在一次次丢失自己又找回自己再弄丢自己的轮回中,我慢慢长大,慢慢苍老,还不到18岁的面孔仍然带着简单的明媚,可谁见过暗夜平静的海面下孕育着多少清晨的潮起潮落?生活磨平了自己所有的棱角,18年的岁月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滑落,掩埋了个性,掩埋了清醒,剩一具干瘪的皮囊迷茫的飞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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