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没有哭的权利,至少在我的心里,我一直以为他是那么伟大,在子女面前不哭。但我知道了,他哭了两次。一次是为我而哭,另一次为他的苦难而哭。
2005年,我大学毕业后,我不情愿当教师,父亲辛辛苦苦为我能过上比他好的日子,摸早贪黑。消息传到他的耳朵,他没有哭。但是他和他的堂兄通电话时哭了。这是九伯父告诉我的。那年回到家后,二伯母也告诉我,父亲哭了,都是因为我。
另一次,父亲在讲他的苦难时,他流下了眼泪。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最真诚的眼泪,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也不由自觉地跟父亲流眼泪。那时,只有我和母亲和父亲在家的饭桌前坐流的。母亲还劝父亲不哭。其实,父亲何不想大哭一场?他压抑在心中,就像打不起水的井。他怕伤害到孩子的心灵,也怕破坏在孩子心中的形象。
父亲,早年丧父母,大抵是1960年,父亲那时还不满7岁,至今已是年过半百了,头上长满了梨花。因此,他没有哭的机会,很不容易,现在的86岁高龄的伯母和2006年12月23日去世的二伯父收养了他,才活下来。
祖父先与世长辞,一个星期不到,祖母就随之而去。人家说,我的祖父母就是一对蝴蝶。留下了大姑妈和父亲,但是大姑妈长到十来岁因没有得吃,也许是生病,也随着她的父母去了。毕竟,兄嫂代替不了父母,况且兄嫂是同堂三代的。
祖父母去世了,父亲孤苦伶仃。本以为能与他相伴的姐姐也撒手归天,似乎上辈子欠了老天一样,没有人与他谈心。在故土里,没有父母可喊,在故土里,只能看到孤伶伶的自己。看到别人兄弟成群。父亲又何尝不想呢?办点事都没有同自己的人商量。所以,父亲暗下决心,希望通过当兵来改变这一局面。但老天捉弄,父亲还是乖乖地在他生养他的土地上不断干活,试图在土地上变出钱。父亲曾一度到过广东肇庆建筑做散工,因水土不服,父亲又回到生养的他的土地,可以说,父亲年过半百了,很少离开过生养他的土地。
我读高中时,父亲靠他一点手艺,不断变出点钱来,供我们三个孩子读书,家里费用也 高,那几年可算是父亲的财运年,到了我2002年到了大学后,父亲还不时通过他的手艺变出钱供我读书。直到2004年底生意越来越差,干脆被逼关门了。从此,父亲告别了他从事吹粉的工作,包括以后,父亲不再捡起这手艺来,一是辛苦,二是年纪大了。近几年来,父亲老是喊头晕,结果查明父亲患上了高血压。老是脱离不了药,据他说,近来身体还不错,还胖了几斤。
故乡里,再没有父母可喊,这是父亲一生的痛,更不用哭,谁来安慰他的眼泪。等到老了,孩子大了,离家了,又何必为孩子添乱呢?所以父亲还是强含泪水,不让它在干枯的河上,都处是水的海洋。
父亲就这样辛苦了半辈子,我能用什么来对他补偿?我们这些做子女少让他操心,或不用他担心,就是对他最好的补偿。因为我们不是他的父母,能让给他撒娇的机会?他没有办法去哭,因为他是我们的父亲,最苦的泪也会吞下肚子,这也许是父亲老得快的原故吧!
这些年来,我的话费不断在家中消耗,我的情就是故乡的情,因为那里有父亲的牵挂,我不想让父亲的泪水再一次往下流,那老泪纵横的老脸,汇成思念的银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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