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刚上学前班,村里新来了个小女孩,听说她是五伯从镇里“捡”回来的“弃儿”。她这时的到来,在家族女孩里面她应该排第三,然而就很自然地成了三妹(不知道她大还是我大),后来村里的人都叫她三妹。
傍晚时分,天已接近变黑,村里唯一的上街交通工具——柴油机三轮车,已经停靠在禾堂(晒稻谷的地方)中央。五伯早早的就跳下了三轮车,而三妹却迟迟不敢下车。因为都是小孩子的原因,我也很好奇地就跑过去围观。三妹下车后都是含羞带笑的,上排牙齿白白的全都露出来了。她躲在五伯身后,在我们的眼光所到范围内慢慢离去了,就这样跟着五伯回家去了。
三妹的新家在村东靠山的那边,四周有河水围着,如果下大雨发了洪水就无法过来村里了。然而,我们村里的人都戏称那地方为“小台湾”。
过了不久,三妹也进了学校插到我们班。因为刚来,不懂说本地话,再加上她本来就智商有点低,很多人都笑她是个“傻女”。也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用语言跟我们交流了,以前都是很少说话的,大概是自从进了我们班也就开始慢慢地去学说我们这的话了吧!因为说话时有点语无伦次而且还含糊不清,有时更是吞吞吐吐的;因此,在班里她总不那么好受,经常受到外村人的欺负。小时候吵架多过于打架,三妹也就常常受同龄人的骂,受欺负的她会用那说得不清不楚的语气来反击对方,有时候被惹恼了还会向他人扑来,但只是稍微提起手而不敢落到人家身上。三妹不被看得起也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健忘。她上学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都经常忘拿书包,更让人担心的是在路上也会发生常常掉东西的事。在我求学生涯里面有一件事最让我难忘,然而这件事却跟三妹有关。那年她刚进我们班,也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她在下课时间到校店里买了一根冰棍,回来后刚好到了上课时间,生怕老师责备而不敢拿出来吃,后来放到了书包里面(可能是想留到下课再吃吧!),下课后她当着全班人的面就大声问:谁吃了我的雪条?经过寻问,看见她的书包都已经湿透,这才引得众人大笑。她丢三落四的性格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事情都很不在意,或许这样的性格更能说明她比我们每个人都要“稳”。
由于像这样的种种原因,第二个学期五伯就没有让三妹再继续去上学了。退了学后就一直在家里,偶尔也帮家里干些小农活或者帮忙到村外打酒、酱油等其他什么的。过去的时光慢慢走远,我们的生活中也没有了三妹的空间,她也渐渐地从我们的记忆中离去。多年后毕业了,我也到城里上学,之后更加少见到她。
在我们那里放牛的都是老年人多,唯独她是个未成年人,书没读成,自然也就只有每天牵牛进山了。她跟我奶奶比较投缘,很多时候还来我家玩,但多数是在帮我奶奶拔白头发,从中也得一些小利。这些都是我从城里回家后听说或者偶尔碰到的。有一年听说她在放牛的时候被同村外姓的一个老头给诱骗、非礼了。五伯一怒之下一把火烧掉了他家的柴草。之后那老头就入狱了,直到病倒才得出来,但是出来不久便死了。
就这样过了些许年又听说她嫁人了……
如今她已经是两个小孩的母亲,之前忙着学业和现在忙着工作的我更加少回家,有时候回家也刚好碰到她回娘家探望五伯。她还是原来的性格,见到人都是脸带笑容,上排牙齿还是那么地雪白。但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人长高了、大了,也比那时侯更加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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