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踏进房间，我已经习惯的一种气味随随飘来，吸引着我的双脚，让它们漫无目的地挥动着。

气味只来自同一个地方，在两张床中间。那一片水迹，久久没有散去。我也没有清理它，只拉来椅子，坐在水迹前，慢慢的等待水点完全蒸发。

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小时，湿淋淋的范围渐渐缩小、我的嗅觉慢慢麻木起来，似乎那些气味已经把我的鼻子封住。

就这样，一切迈向结束。

忽尔间，门锁的声音驱走一切麻木。　

“干吗？”室友进来，似怒非怒的说。

“没甚么。”

“很香。”

“嗯，很香。”我回应。

室友的一句“很香”，其实颇震撼。我很想围绕这简单的两字问他一些问题，但我的双唇却紧紧闭着，似乎反对我作一些，可能只与我有关、跟他毫无关系的事情。

可是，真的跟他毫无关系吗？

也终于，麻木的嗅觉告诉我，这气味该用“香气四溢”来形容。至于鼻子，仿似有一层薄膜包围着它，它没法告诉我甚么。而这一层薄膜，好像有一点油份，滑落到鼻尖上，随着室友再一次活动门锁的行为，慢慢散去；而地上仅余的液体，亦渐渐挥发掉。

ii

室友用富有节奏感的方法对付门锁，像交响乐的前奏般，带动着床上的我，快速的把小说最后五十字收进脑海中。

然后，风吹着。一种近似茉莉花的香气渗进我干涸的脸，由不得我拒绝。

“你好。”

我干涸的脸庞好像被一层薄膜掩着，听不清楚声音的粒子，也看不清楚她的样貌。只是，我完全没有把薄膜撕下来，再踏碎的冲动，只任由它滋润我的脸。

“她是我女友。”室友说。

“哦。”我完全想不到该说些甚么。如果一句“美丽”或“幸福”可以阻挠一切，我会把所有阻碍物抛出来，好让那一层薄膜紧紧贴着我。哪管再也听不到声音、再也看不到影像，我只需要那一片薄膜。

尔后，我完全紧闭于自己的床上，没有跟他们两人接触过。

我发现，不管房间有多大，好像只有我这一点被覆盖着，就如被鱼网抓着的抹香鲸，等待让人从肠中翻出龙涎香一样。

iii

我在床上，抱着一具应该只能用“诱惑”来形容的躯体。没有了第一次的不自在，很自然的活动下体，心意相通的做着爱。

只是，我听不到一字一句。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耳朵被封着，还是她的嘴巴被封着。

剩下能感觉的，除了下身的快感，就只有手掌触碰她的肌肤而停留的油滑。

一切停下来后，我说：“你总是这样。”

“怎么样？”

“好像被甚么包围着，碰不到你的身体。“我答。

“你可能对这些东西敏感吧？”

“可能。也许该找个医生看看。”

我没有说明，对于这一种类似隔阂，却总是引诱我接触的东西，其实我已经习惯。

“今晚会走吗？”我问。

“能不走吗？”虽然不清楚，但她的目光，应该落去另一张床上。

“再留一会吧。”

我不懂这是否算是强求，但我开始被这种浓烈的感觉锁着，不断拍打着我干涸的脸庞。每次她离开，我也追求着残留于表皮的小块薄膜，似乎那能止住一种好像是疼痛的感觉。

只是，小休醒来后，动人的质感消失了，只余可以制造薄膜、昂贵的东西在桌面。

而我脱离薄膜的耳边，只余下属于廉价的说话，覆盖着所有茉莉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