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进入了夏天,土匪人间蒸发似的一直没见露面,镇上的各行生意随着夏季的气温一样火热起来。禁止外出的命令渐渐松懈下来,三五成群的日本兵和皇协军们耐不住寂寞又开始蝗虫般到镇上制造祸害,吃霸王餐喝免费酒找花姑娘寻欢作乐。
这天傍晚,一个穿马褂戴礼帽商人打扮的汉子,背着鼓囊囊的小布袋子,出现在镇东面一家大药行门口,警觉地扫一眼四周,闪身走了进去。掌柜老相识似的拉汉子入里间,看到布袋内药材货品确是出自深山林子的上品,要价亦不高,交易利利索索就完成了,汉子也不多说,收好银子匆匆出来往怡春窑方向走去。
怡春窑近段时间看来生意红火赚了不少银子,比之先前有了很大改观,中间一堵墙与大烟馆隔开成为独立的高宅深院,前院东西厢房各加多了三间;后院基本还是老样式,只是熟悉的那间旧厢房前多出块空旷地堆积着零星杂物,有一角被圈成很大的木栏架,里面喂养了十几只硕大的肥鸡。汉子见到这群探头探脑的肥鸡心里就一阵高兴,这娘儿日子过得挺滋润自在咧!而弟兄们在山上,唉……
他正想着,听到比猫还要轻盈的脚步声从巷子里蹭来,响起彩桃哼着跑了调的戏段子,八成是这个臊货在赌场摇骰盅赢了正乐着呢。汉子急忙往房侧边隐秘处躲藏起来,等会要给她添个惊喜。
彩桃今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跟戏台上的花旦一般,身上套了件阔太太才穿的粉红色半透明嵌金边旗袍,脚踏一双雪白的蝶恋花高跟皮鞋,手甩红手绢一步三摇登登登到了屋前停下,并没急着开门,而是从小坤包里掏出一面小圆镜在眼前晃,对镜嘻嘻地傻笑,笑起来的声音都带着唱戏腔调。
看到这里,汉子忍不住偷笑,你才赚了几个银子?老子伸出一根脚趾头就够你个娘们啃上大半年。门吱呀一声开了,彩桃扭动碾盘大的屁股正要往屋里挪,冷不防两眼被一双大手从后伸来实实地遮盖紧了,她身子一哆嗦随即发出一声尖叫:“那个挨千刀没大没小的,快撒手,担心遭雷给撕了。”见后面无动于衷,这臊货也够狠,抬起右脚高根鞋就往后蹭去,听得“哎哟”一声撒开手,彩桃急转身啊了一声:“咋是响子,我的宝贝踩疼没呢?”
正是镰刀形的月亮悬在头顶,她抬眼看清了身披月光等盼已久的陆响,于是俩人万能胶似的搂成一团,四目相视着,仿佛都是从阴霾的暗室走上月光皎洁的地面贪婪的赏月。谁都不动不语默视着,她就用自己的泪冲洗眼前的“月”……
彩桃别哭,我来看你!陆响说。
彩桃哭得更甚,肩头抖动着几乎没有声音。自从上回分手后就认定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在意过她的存在,心里渴望这个男人来爱自己,能跟他一起过上日子,哪怕是做一天女人都值得。但陆响似乎没答应她,心里又觉得很委屈。
陆响爱怜地抚摸着她那丝绸般柔滑的脸,替她擦了泪,拉过她柔软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然后一起进了屋。
进屋后点燃油灯,彩桃心里恢复了平静,细细打量陆响,手中那条红手绢舞得像水袖:“哟,啧啧,俺家兄弟阔气大啦,穿马褂了?”格格地笑了一通,猛然记起该做吃的,问陆响也还没吃呢,抛下句你老实待着等我哦,身形清风一样飘向门外,木栏架旁就有了声嘶力竭的鸡叫声。彩桃亲自动手很麻利地把一只肥鸡宰杀了,开膛破肚掏出内脏,快刀剁断筋骨切成块儿,下饺子一样扔进沸水锅里煮……
一会功夫酒菜上齐,酱汁芝麻脆皮鸡、卤味猪前蹄儿、凉拌酸辣土豆、五香花生仁、金丝酥油卷、两碗鸡丝汤面,摆满四角桌面的大半边,然后变戏法般两只酒杯盛满了地瓜烧。
我操,遇见真正的阔主儿了!陆响不由呆呆拿眼瞧彩桃。
彩桃冲他嗔道:“看啥?不认识我?”
“我在捉摸咋这般大手笔来。”
彩桃先心里一热,再嫣然一笑,接着伸出支玉指往陆响脑门轻轻一点:“傻样儿!哪要看招呼的是谁?来,敬你一杯。”
两人碰了杯边吃边聊。
陆响说,彩桃你身上洒的啥?香得迷人晕。
彩桃就答,说了你也不晓,反正你不用。说完她自己低声笑起来。
陆响说,男人身上洒香味招蚂蚁,女人洒这玩意儿招……
招啥?
招苍蝇呗!陆响就真的学起苍蝇嗡嗡叫着。
你个坏种,把我比臭肉不是?彩桃向着陆响又搯又拧,俩人笑得眼泪都弹了出来。
笑后,彩桃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一下紧抓陆响的手问,响子,你真是做药材营生么?
陆响说,哄你做甚,你咋突然冒出这句。
彩桃幽幽说,我放不下那个心,牛贵上回抓你,留下话说你像猫儿山土匪。
陆响说,你瞧咱像不?
彩桃摇摇头,怎么看陆响都不能和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相提并论,相反,她却感到这个俊朗的男人心眼儿挺好,很懂女人的心;他是一座山一堵墙,女人能靠能歇;能遮风能避雨……
土匪、土匪……看他们才是真土匪!彩桃狠狠地骂了句老龟孙牛贵。
陆响说,猫儿山就算是土匪,也是专打鬼子汉奸的好土匪,老百姓心里认,再说不叫土匪叫啥好哩?
彩桃说,游动着打鬼子,山外那边这样的队伍听人说的叫法儿好像叫游击队……
陆响凝重的脸移向一边,突然大手一挥,说游击队听着别扭、窝囊!外国人追到家堵住门,把咱往死里折腾咱要东躲西藏地还手呀?为啥不硬击狠击死击?照理叫狠击队听着过瘾,在自家关上门打疯狗就兴狠!
彩桃听得来劲,正张口想问些什么,有人咚咚敲了两下门,她做个停止手势去开门听来人耳语了几句,回头对陆响说,你坐着慢慢吃我到前院招呼一下,很快就回。闪身走进前院的巷子。
陆响独自又喝干了一杯酒,酒劲渐渐上脑全身开始燥热起来。他用手刮下脸上的汗水,一把掀了马褂往脸上胡擦一通,然后卷包着匣子枪塞进炕旁的一个黑漆衣柜里,赤条条露着健美的上身踱出门外透风。
站在屋前清风阵阵吹得浑身轻爽许多,觉得彩桃把心都想给他绝对是靠得住的。她的屋离土墙很近,假如挖一个暗道通向外,岂不更方便活动呢,想到这做贼般东瞄西瞧度量最佳位置。
“干什么的?”斜对面的那条胡同里颠颠倒倒撞出一条着便装的黑大汉。
“找银子呢。”陆响下意识应了一句。
“找银子?你他娘哪来的野汉,是土匪吧?”大汉带着一身酒气,骂骂咧咧地靠近。
“兄弟喝多了吧?”陆响耐着性子说。
“你知道老子是谁,还不快滚!欠揍不是?”大汉恶狠狠地说,伸手就推将过来。
陆响一听竟给气乐了,妈的,这么多年只有我揍别人,还没见有人跟我动过拳头的。说时迟那时快他侧身一躲,随即刁住对方手腕借力一带,大汉没提防往前趔趄了几步。
“哟嗬?小子动作挺麻利嘛,”猛地扎个马步,吐出一口唾沫,双手冲陆响摆开架势:“刚才不算,再来再来。”
陆响无声地笑了,这个屌毛看样子比我还喝得多,也好,老子很久没松筋骨陪你玩两招吧。上下瞄了大汉几眼,亮出一招大鹏展翅等待。
“你先来。”
“还是你先吧。”
大汉脾气很拗,扎着马纹丝不动:“让你先就先啰嗦个球!”
陆响:“那我就不客气啦。”
大汉:“客气个鸡巴,来呀!”
陆响疾步上前,蛇步闪挪拳掌生风,两人斗在一起缠成一团,即刻间尤如两条蛟龙戏水一对饿虎争餐,酒气也消失大半连走几招没分出高下,大汉急于取胜屈起右臂,使个扫肘朝对方左下颚扫去,谁知陆响滑得像条泥鳅,下巴略一抬起让过这招,快速转身抓住大汉左腕与裤带,大喝一声拧腰发力。足有一百四十多斤的大汉被凌空甩出,大汉鹞子翻身落到地面勉强站稳了。
“天啊!别打……别打了,山不转水转都是自己人嘛,”这时彩桃迈着碎步赶过来,屁股一扭裁判似的横在双方中间,挽起两人的手说:“走,进屋喝酒去。”
三人进到堂屋,彩桃不慌不忙倒满两杯酒,往他俩面前一递:“哈!失礼失礼,大水冲了龙王庙啦。没啥好酒,一股子地瓜味正纯着呢,二位碰个杯拉个手。”
大汉一抑脖子喝干了酒,仍心存余悸怕陆响冷不丁使怪招给他一下子,倒退一步:“手就不必拉了,这伙计是谁呀。”
彩桃拉陆响近前:“我的远房兄弟响子,出入螺河做些药材营生,日后多有仗你的地方,”又冲陆响递个眼色:“你只会耍酒疯,这位正是表姐我常提起的皇协军大队长,大名鼎鼎的刘怀忠。”
陆响假装一惊:“你是刘大队长?早有所闻只恨无缘相见,乖乖,我响子混账有眼不识泰山,您……是不是补揍我一顿咱们扯个平?”
刘怀忠哈哈大笑起来,戒备之心抛在九霄云外。他的家乡一带一直是各系军阀拉锯战主要争夺的地区,拉杆子、占山头更是一拨一拨,剽悍的民风与厚实的黑土地把他养成吃软不吃硬的品性。开始凭念了几年书又学过些拳脚让当地县政府注意,安插进保安团做个团副,春风得意了一段时光。然而花无百日红,日本人来后保安团改编成皇协军大队,谁要退出将视为政府军士兵而被处决。无奈之下只得暂且留下混饭吃。时时提醒自己是中国人,不能做残害同胞的事,可穿着皇协军的黄皮还是背上了汉奸骂名,心里很苦闷。
那年改编刚刚结束,日军联队长为表示亲善,带着属下的军官和参谋长到皇协军大队视察操演。这些矮墩墩、罗圈腿、身材壮实、脖子和脑袋一般粗细的随行人员,个个面露惯有的冷酷与傲慢神态,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大和”民族才是人类的精英。
身穿土黄制服、头戴大檐帽的皇协军士兵也明白被日本人压根瞧不起,尽管事先都暗下决心演练时不做孬种,没经过正规化训练一出场齐步向前走还是出丑了,有的歪戴檐帽风际未扣,有的步枪放在胳肢窝里夹着,有的腿绑带走脱落……整个队形稀里哗啦似赶集的人流狼狈不堪。看台上的日军官们仿佛在看马戏表演,一会儿鄙夷地伸出小指头摆动,一会儿大笑得前仰后倾直不起腰来。
第二轮是博击套路严格规定动作连贯与马步力度,可皇协军们演练起来却像风吹残禾令日军联队长看的直摇头,他终于忍不住向左右咕噜几句,一名随行的日军官离席走到队列前,招呼五个高大的皇协军士兵一起冲他放马过来。这是联队长最为看重的属下,不仅相貌透出长期军旅生活和战场厮杀所养成的那种凶悍之气,且具备从不拿自己生命当回事的武士道精神。试想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当回事的人,对待别人的生命就更不在话下了。几个回合后,五个皇协军被重拳打得浑身是伤败归队列中。
日军联队长捻着唇边的人丹胡含笑不语,身边的属下们受到笑容鼓励,纷纷起立为胜者欢呼。场上的日军官不可一世地掸掸军服上的灰尘,然后双手交差于胸前挺立着等待不服者的挑战,目视几分钟,一大群皇协军官兵只有绵羊般的低头沉默。
“中国人牙路的干活!”日军官失望地摇摇头说完,转身移步正待回走,队列中掀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高大壮实的黑大汉分开人群走出来站到了日军官面前。今天他本没打算出场,强忍着看台上日本人毫不掩饰的轻蔑,再说保安团只不过是自己暂时栖身之地,不值得为这支已经变节的汉奸队伍去抛头露面。但眼前日军官狂妄的样子简直就没把中国人放在眼里,习武多年的他终于忍不住定下出场的主意,老子偏要跟这个生错眼睛的龟孙子较个高低,让他晓得咱中国爷们的厉害。
两人靠的很近,中间不过隔二米距离,脸上的表情看得清白。大汉捏紧双拳,立起眼睛狠狠地瞪着,日军官却是满脸寡淡全不在乎,用生硬的中国话问:“你的,什么的干活?”
大汉一抱拳沉声说:“皇协军第一小队副刘怀忠,向太君讨教。”
日军官冷冷笑道:“哟西,大大的好,我的先让你三招,请。”
双方旋即弹开几步远摆开架势。
“呀——”刘怀忠提劲冲向日军官。
原本还闹哄哄的看台上,此刻好像撞邪见了鬼一下子提心吊胆,人人屏气凝神,居然静得连空气都凝成了块……
日军官勉强躲过三招,脑门上溅出了细细汗珠,心头吃惊不小,思讨对手拳重力沉招数刁钻,必须集中精神全力以赴。恶斗十余分钟后他渐渐感到力怯,闪过一个念头伸右手要抓刘怀忠的皮带,想用柔道中的摔法来个过背摔速战速决。他出手很快,不料刘怀忠更快,反手钳住他的肘关节往怀一带,然后再侧身撞肩,日军官被撞得身不由己,一头摔倒地上闹了个满脸灰。
胜负已见分晓,刘怀忠正欲收手,怎知失了面子的日军官爬起来恼羞成怒,又气势汹汹冲过来。
给脸不要脸的龟孙子!刘怀忠在心里暗骂一声,等他快冲到面前自己虚晃一拳,对方果然中计忙举手相格,腹部重重挨了一招穿心脚,惨叫声中日军官捧腹倒地滚两下昏厥过去。
“好!”皇协军里便炸雷般爆发一片喝彩,早无人顾忌还是受着日本人管辖,只在乎刘怀忠是真英雄,真好汉,看到他这一场赢得漂漂亮亮,人人便压不住地喊将出来。
看台上的日军官们就乱了方寸,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的手一颤,茶水倒翻了一桌。
有的一下子泄了气,闭着眼睛沉思。
有的极不服气喊打喊杀就要上场比试。
日军联队长缓缓透出一口气,才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捏得一手心都是汗。他内心惊叹不已,中国真乃藏龙卧虎之地,松散的皇协军里竟有此等胆气过人武艺高强的能者,看来这个民族并不是想像中容易征服的。于是,他下令暂停演练,叫人去把刘怀忠领到台上。
听到日军联队长有请,刘怀忠便知道不会有好事。在日军统辖的“确保治安”区域,平时中国人见到他们都得点头哈腰俯首听命,今天敢打赢日本人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没好果子吃,不过到了这一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豁出去,任凭处置而已。
想好就气定神闲走向看台,见到静静地坐在桌前的联队长,刘怀忠嚓一个立正:“报告,皇协军第一小队副刘怀忠听候训示。”
联队长笑了:“来来来,你的快快坐下。”
刘怀忠答一声:“是。”便在他旁边坐下,但身子仍然直直地板着,桌面上摆着两只盛满毛鸡酒的高脚杯。
联队长拍拍他的肩膀:“刘队副,放松一点。你的功夫好好前途大大的!”接着举起酒杯:“来,为你的胜利,干杯!”
刘怀忠一口将酒喝了:“谢谢!”然后就纳闷儿,这日本人葫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药。
“来到这,千万别见外,不是战争,我们怎能认识?也很难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当然,交朋友更不可能!”联队长慢吞吞地,假斯文地说着扎脚的中国话。一支燃着的纸烟夹在指缝间,一分钟也不定吸一口,烟灰聚积得很长,蓝烟像一条粗细不匀的线徐徐上升。他用拇指熟练地弹掉蒙住火苗的烟灰,狠吸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们交个朋友,今天开始任命你为皇协军大队长,希望你能在建立东亚新秩序上,给我更多的帮助!”
正因为联队长特别钟爱武术,对刘怀忠今天的表现深感佩服,日后收到西池秀树的请求报告,就想到派能干的刘怀忠协助螺河据点防守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不用参与日军拉网式清剿行动,刘怀忠求之不得,到螺河虽说是协助防守,其实负责保境安民、绥靖地方的美差。他将炮楼子建在离镇区很近,整个大队集中于镇沟上,以镇沟这个大圈圈为界线活动,不分黑天白日,不管刮风下雨,想几时出来就几时出来,要去哪里就到哪里。他以为镇沟里面这块地盘是自己的小天地,犯不着有什么顾忌。到达没多久,闲暇时这个精力充沛、身材结实的大队长也好逛窑子,一来二去就和彩桃泡上了。
他认为彩桃年纪不大,道行却不小,加上人材、口才都有,不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一接近她,就好比粘住一贴狗皮膏药想揭都揭不下。彩桃头一遭遇上刘怀忠,像熟习自家孩子把他有几条心口骨摸了个透,然后再投其所好,色相搭桥兼好菜好酒开路,施展起自己的柔情蜜意伎俩。开始,刘怀忠还能撑住点儿,以后就晕头转向找不到北,隔三岔五地往怡春窑跑,好像彩桃手里有条线给扯着了。
今晚在怡春窑和陆响会面是不打不相识,配上彩桃伶牙俐嘴从中掺和,他就觉得跟陆响有缘分,两人当下拜了把子,刘怀忠做大陆响为小,捻上酒杯称兄道弟,打开话匣子唱开起来。
刘怀忠笑问:“他娘的,好身手!快讲讲,你小子哪学的功夫?是什么门派?”
陆响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老家人人都习武的,每家都有祖传的绝招,我这功夫也是祖上传下的游身八卦掌,四岁时让老爹逼着练起,一直吃不住苦至今没个长进,还不如贩些药材来的实在。”
“兄弟满脑子买卖心思,发了大财可别忘记大哥。”
“我混江湖的出身,讲究一个义字,去到天涯海角也认你这个大哥!”
刘怀忠捻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显然陆响的推心置腹使他非常感动。乘酒劲刘怀忠口无遮拦大吐苦水,日本人如何地瞧不起皇协军,军需部如何地刻薄兄弟们的军饷和日用品等等内情,透露了许多。其中一条更是重要,待整瓶地瓜烧喝得见底,送走刘怀忠之后,陆响跟着也离开怡春窑,连夜奔回猫儿山报信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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