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赶在麦子快收割前我回了一趟乡下。清晨起床，推开窗户，凭栏展望那川、塬、岭即将收割的垅垅麦田，在晨曦斜光照耀下金光灿灿，炫耀的光环照射使人睡意的眼睛无法睁开，只能朦胧着双眼欣赏这大自然赋予的广袤田园。微风轻拂麦田泛起的层层波浪，让人陶醉自芳，沉甸甸饱满颗粒的麦穗摇摇晃晃。

望着远处这丰收在望的农村喜人景象，勾起几十年前家的“大本营”还驻守在农村，昔日的悠悠往事如同晨起农家院落那袅袅的炊烟，在心中慢慢升起……。

每年到了这个时节公路上一台台疾驶的农用联合收割机擦身而过，也有结伴而行三三两两的麦客，像赶集会一样聚集，随着麦子成熟期推移他们奔走“赶麦场”，这会家里人也在拾捏农具，镰刀、叉把、扫子、筛子、簸箕、耙犁……。一切就绪即将投入三夏“龙口夺食”这个战场。

农彦有：“麦黄一晌，蚕老一时”，这形象的比喻有它的道理，麦子在接近成熟期一日的阳光暴晒；一夜的浩荡东风吹促强似烈日的照射就会成熟，才有了：“风吹麦儿黄，赶快磨镰忙。东风浩三日，定会落雨降”的民间语。

立夏以后，在农家院落黎明时分，当我还在沉浸在惬意梦乡之中，树枝上的布谷鸟（学名不知，有的说是黄莺、杜鹃、）在欢快的啼鸣，“起来”、“起来”，感觉它是用声音呼唤，用翅膀扑闪轻轻拍打呼叫别再睡懒觉了？我断言，这样婉转清脆动听的歌喉是音乐家绝对奏不出的音符。

慢慢东方露出乳白色的曙光，有一种鸟类属四声杜鹃，在关中俗称算黄算割(不知在其他地方是否也有)，昼夜不停在空中来回飞翔，它奔放的音符旋律让人心爽。

在关中平原一般六月五、六号是成熟下镰割麦的日子，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有一次，小女学前大班周末没有去上学，闹着下午要跟随我们去割麦。我心里暗暗欣慰孩子幼小的心灵就有善解父辈们的艰辛，去了麦地，下午的阳光依然火辣，照在身上汗流浃背，看着孩子戴着小草帽那红扑扑的笑脸，心里暗自思量，那不就是人一生最快乐的幸福生活吗？依偎在父母的身旁，有爷爷奶奶为她“保驾护航”，他们虽说不很娇惯，可把疼爱深埋在心上。

我们教他抽一把麦穗做捆扎的腰（谐音）系，它很快领悟，做几个够家人放置割下的麦子后，又跑前跑后捡拾零落的麦穗。

割麦子个把小时就要歇息一会，天气的炎热，地里没有树荫，我们用扎好的麦捆垒起一堵墙壁，用来遮挡太阳。渴了就去喝地边的泉水，在川道割麦子很少有人带水，因为这里泉水较多，这泉水夏天就和井水一样，地面温度高于地下温度，感觉地下泉水犹如刚从冰箱取出，冰凉沁肺。饥渴时趴在泉水溢口，如果渴急了，不顾形象；不在乎旁边有没有人雅观不雅观？两手趴地，厥起尻骨，嘴直接吮着如冰的水，那解馋劲实难起笔描摹；如果是斯文的饮用，就是先把手洗洗，把冰的信息慢慢由手传递给心脏产生凉爽之感，那也别有一番意境，在用双手轻轻掬起慢饮，这是最科学的方式对人体心脏也非常有益。

快乐的时间埋怨时钟走的太快，望着夕阳西下那红球般的圆脸就要落山了，即刻顺便去大河洗漱汗水浸湿的衣裳，也让孩子去潺潺碧绿清澈的灞河里捉鱼逮虾。

劳累了一天我们在河里各自寻找一个比较光滑的石头而坐，　脱去鞋袜，挽起裤子，把双脚放在水里，一股股凉风从脚缝里生起；洗一把咸涩汗液的脸庞，头浸水中，清心明目，尽享沐浴这人间天堂是多么幸运！

此时幡然感悟，什么是幸福？彼时，当你饥寒交迫，一口树叶裹做的饭菜喷香超过“善食”佳肴；当你累的汗流衣襟时，一条天然的河水荡漾嬉戏游弋方解乏意，这时我想，唐代华清池杨贵妃之池无能比拟。

如果把脚放在水里较长时间不动，就会有小鱼儿以为寻觅找到目标食物，游来游去轻轻划过、嚼嚼我的脚掌脚心，那感觉就像理发师洗头时那种酥爽；嗅闻着鱼腥草味的气息，彷佛身在杭州西湖畔岸钓鱼纳凉憩息；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里鱼儿、蝌蚪，摇摆着尾巴自由让人嫉妒。

我光着脚丫摸着石头过河，脚下的鹅卵石光滑滚动酥痒如同电动脚掌“按摩器”，一步一步打着趔趄探险似的走向河床的对面。

我拾起一颗扁扁的小石子撇甩，在平静的静潭水里立刻泛起层层涟漪，惊飞了河边的落鸟栖息，吓走了远处的一只羽毛多样，体态丰盈呱呱嗷叫的野鸡-----。

我只顾贪婪洗自赏，忽视了孩子的玩耍是否需要我去帮忙，没有想到远处的她——在搬动小石头　“寻螃蟹、捉鱼虾”。我跑过去带她在河水里摸鱼捉虾，那镜头遗憾当时没有用照相机拍摄记忆，现在想起让人留恋惋惜。

忽然，低飞的小燕子掠过眼前，中断了我的幂想回肠。我感慨，我兴奋，不几日，在这田间地头就有一个“虎口夺食”繁忙景象，收割机轰鸣作响，粒粒麦子装进袋囊，地畔就有人焦急等待收割机伫立张望；再望山坡小片地方，坡坡坎坎收割机可不能帮忙，只有传统的人工下镰割收。这样的活计是老汉、家庭主妇的特长，圪蹴镰把头一垅，麦子倒下堆身旁。

你看，那送汤饭的小姑娘不是邻家的婷婷吗？天真的笑脸，马尾辨忽闪忽闪，手提罐汤，一定盛的是解署败火的绿豆稀汤；那竹篮里装的也会是咸菜、用麦草柴火在小锅里烙的饼子，外面斑驳焦黄的皮层，嚼起来酥软可口，闻着那股醇香让旁人垂涎可不能品赏，轻易农家人嫌麻烦不做这样的烙饼、罐汤。

听邻家民间自行架设在树枝、房顶高音喇叭里播放的一首抒情歌曲　：“我们的理想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卓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一片冬麦那个一片高粱，十里哟荷塘十里果香；禾苗在农民的汗水里抽穗牛羊在牧人的笛声中成长……”，这喇叭里描述的不就是山川秀美风景如画我的——故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