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外婆的娘家再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她有一个姐姐早已经去世了。她的姨甥女都在香港定居了。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了。她没有了父母,也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姐姐。因走日本鬼子,与姐姐失散了多年,最终再也没有和姐姐见上最后一面。母亲曾告诉过我,有关外婆的娘家事。
外婆的一生有五个女儿,一个夭折,是我的小姨;四个存活,母亲是最小的。今年已经五十有四了。我没有舅舅,所以大家(我的老表们)都没有舅舅。外婆,三十六岁就丧夫,就是我那个不懂得珍惜我外婆的男人,让她清苦了大半辈子。如果没有日本鬼子的侵华行为,外婆就不会遇上外公这个爱她又短命的男人;如果没有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国家困境,尤其是地方的弄虚作假,害死了外公,包括我的祖父母,还很多中国人。外婆无论前半生,或晚年生活都是清苦的。尽管,在我有工资领的时候,每一次回到家,就给外婆五十元,一百元给她,但是远远不能给她温暖。尽管她的女儿能给她的温饱,但是没有人愿意倾听她的痛苦。在极长的一段时间里,外婆就是一个人默默地吃饭。尽管大姨妈的儿子在这里好象是陪伴她,但他的脾气足以让外婆难受,外婆近几年来,脾气也比较差。两个有血缘的人似乎外人的婆孙,经常有点冲突。以致外婆,摔断脚,可怜呀,我的外婆,到老了,还要受皮肉之苦。毕竟是外人,没有儿子的外婆,显得更加孤苦伶仃。
外婆,生于1921年农历9月22日。至今已近88岁了。广东省江门市外海人。十七八岁时,因走日本鬼子,便来到了广西苍梧县大坡镇,一个叫胜洲的村落,就这样外婆度过她的光辉时代。从一个少女变成少妇。三十六岁就失去了丈夫。她曾有走的念头,到了龙圩码头,就被外公的姐姐劝回去,告诉外婆说,要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轻易走掉。最终外婆还是屈服了。看看可爱的女儿们,只好放弃走的念头,不是没有走的机会,只是人心肉做,怎么就这样丢贱自己的孩子呢?
后来,外婆为了女儿们生活,为生产队养猪,能多得工分,不怕苦不怕累,就算怕,她也没有喊的机会。外婆,也挑过担,从胜州出发,到广东省的郁南县平台卖东西,做了十多年。和男人们干一样的活,所以,今天,外婆的身体很结实,只是体弱多病,才摔交的。摔得很伤,不知道有没有摔在她的女儿们的心上?我吩咐过母亲一定要照顾好外婆,别让遗憾重演。
外婆老了,走路不再利索了,只是她的背还是那么直,绝不像已近九十岁的老人。
外婆就是大家情感的纽带,如果没有了外婆,母亲的姐妹们就失去了很多联系,也就失去原来的关怀,也就是说她们(包括母亲在内)再也没有什么牵挂。是外婆一直在牵着她们,不让她们走失,哪怕天涯海角,她们是姐妹,她们就是她的女儿们。我情愿她们有更多的牵挂,担心外婆的安危。
我曾读过李密的《陈情表》,多次落泪。前辈有云:“读李令伯《陈情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孝。”虽然我和外婆没有像李密那样和祖母相依为命,像他那样:“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祖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我比他幸运千百倍。但与“报刘之日短也”是相同的。
夫呼!外婆还在床上痛苦地挣扎着,虽然她没有喊出来,但我已经明白外婆的苦。虽然我在外头,但我还记得我有一个苦难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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