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约几个同学聚会。酒足饭饱,从九华山路口的老谢龙虾馆出来,时辰还早,华灯初上,j剔着牙齿说,好久没泡吧了,去放松一下吧。大家也正无聊,于是一呼百应。
十分钟后,一伙人就闪到马鞍山路一家酒吧门口,人未踏进,高分贝的乐声迎面撞来。再溶入流光溢彩的大厅,沉没于震耳欲聋的dj音乐之中,仿佛来到另一个错综迷乱的时空,一个比红尘更喧嚣的地方。
变幻霓虹,诡异黑幕,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乌烟瘴气,群魔乱舞之类的词。虽然我并不认为有何不妥,存在既是合理的,但在大多数人眼中,这里,仍只是个极易滋生不良青年的地方。我极少出入这种场合,偶尔是怕同学们笑我撇清,来应个景,但都是即来即走。
我们坐的位置紧靠吧台。吧台后面就是舞池,池中央竖着一根不锈钢的中空粗管。随着音乐节奏愈发激越,很多人开始在座位上摇头晃脑,舞手拍掌,跟着旋律忘情摇摆。发聋振聩的音乐,让我的听力崩溃,想告辞先逃。刚站起,忽听旁边有人说,跳钢管舞的要来了。我好奇心大发,复又坐下。钢管舞,虽在杂志报刊等各种媒体上多次见过这个敏感的词,但从没见过现场表演,但从没见过现场表演。暗自庆幸今天临近舞池,可以近距离的欣赏到据说很是媚惑人的舞姿与舞者。
十点,我快要失去耐心,眼睛快要巴望酸了,终于从黑暗中飘出两朵云,移向吧台,人群一阵骚动,近了,是两位着异装的女子。薄纱的肚兜,短到不能再短的露脐窄裙,凸现她们玲珑有致的身材。一个稍胖,围着黄纱,另一个围红纱的,偏瘦。都画着浓妆,粉饰出一样的五官,浓黑的睫毛,鲜红的唇。她们婀娜的迈上舞池,开始轮流扶着钢管跳舞。舞池四周一下子围上去许多人,有人尖叫,有人鼓掌,还有人随她们一起疯狂的摇摆着四肢。
我在旁边冷眼看着,忽然觉得有点累,还有点沮丧,羡慕身周的人,轻易就可以忘乎所以,放荡形骸,尽情宣泄,而我不能。再看舞池上的钢管女郎,长发如瀑,原本青春亮丽的脸,被浓妆调理出几分妖冶,半尺高的鞋跟,竟能在那块方寸之地上,踏出不紊的舞步。她们一直挂着迷人的微笑,惹得舞池下的人一阵阵迷乱。但她们的笑容自始自终没有变换角度,或许只我才真正察觉,这是职业微笑,是面具。
她们跳完舞,就匆匆隐入黑暗,失去踪影。曲终舞罢,我起身托事告辞。路过洗手间,推门进去,看见有个女孩就坐在地板上,背靠着一位拿着扫帚的大妈。女孩有着一张清纯的脸,再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刚才跳钢管舞的那个偏瘦的女孩吗?此时,她早把散发束起,露出秀气的脸庞,豆沙红的衬衣,朴素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高跟鞋扔在一边,低着头正轻轻用手揉捏双脚,我不由一阵怜惜,穿着半尺高的鞋子跳劲舞,一定非常痛苦。
我磨磨蹭蹭的洗着手,只为多看她几眼。卸过妆的她,反而更美得让人心动,出水的莲般,静谧到不染纤华。听她低声细语的跟扫地大妈说着话,就象偶像剧里的邻家乖女孩,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刚才风情万种的表演,根本就无法把前后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这时,又进来一位浓妆女子,是另一位跳钢管舞的黄纱女,她还没舍得换下招摇的行头。黄纱径直来到女孩跟前,耳语了几句,女孩的眉毛就拧了起来,高声呵斥黄纱,说了一句我听得很清楚的话:“对不起,你不要再替他们说话了,我又不是坐台小姐!”
我很震惊,不由更对她的美怜惜起来,果然是一朵莲啊。又开始隐隐担忧,这样的女子,本不属于这里,她困于此,是有何难言的苦衷呢?唉,无从得知。而我又不能让她发现我的关注,因为,我不想让她误会,我的关注是出于好奇与对她的不尊重。我终于转身离去,她毫无察觉,就象在她的身边,轻轻消散了一缕清风。
我想,我于她的人生,也只能是一缕风,我路过,心动,怜惜,想为这朵身陷污泥的莲做些什么,可终归如风般的擦肩而过,留下一声叹息。
生如莲花,是她的幸事,而开在钢管旁的莲花,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笑话。我只能默默祈祷,跳钢管舞的女孩,一路走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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