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造化赋予世间最坚韧最伟大的力量,源于心灵深处之认识力则将令你永恒。这个心得是我从生长在夏洞寺屋脊上的一棵树和关于寺前那个被人称作小南海的水域的传说中读来的。
夏洞寺是自贡市首批颁布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为省保)。它坐落在贡井长土镇境内马跳溪(即小溪河,现称金鱼河)东段之北岸。这座始建于清代顺治十年(公元1654年)重建于道光末年的古寺,占地近两千平方米,其建筑群的布局为均衡对称之四合院式。这是我国古代宫殿、寺庙甚至民居建筑布局的传统模式,给人以集中、紧凑、和谐、深邃之“庭院深深深几许”的艺术美感,体现了中华民族推崇“阖聚”的文化风采。
夏洞寺坐北向南,依山傍水,所有的梁、栋、壁、顶、檐、廊、栏的装饰都十分淡雅而明快。石栏石梯制作工艺精巧,四棱四现,尤其是石砌围栏上的狮、象、猴、蟾蜍等等圆雕动物,虽已有所剥蚀,却仍显古拙、活泼而耐人寻味。
古寺山门面南而开,曾有数十级石梯通至明澈舒缓的马跳溪河底。即便冬日里,河水浅落,人们也能拾级而下汲水或洗涤。
出寺门行数百步,有一座寺庙的衬托性建筑——石牌坊。它制式典雅,刀法刚劲,不乏艺术魅力。然而,这些都不能算夏洞寺最富特色最精彩之处。夏洞寺精彩之处还在于那生长在正殿屋脊上的一棵巨大的黄桷树和牌坊脚下马跳溪之深不可测的一个水沱——小南海。
——在夏洞寺正殿的屋脊中央,兀然生长着一棵硕大无朋的黄桷树。它枝干虬曲,阔叶苍翠,日间望去,翠撒蓝天,似祥云缭绕,不禁使人吟出“天上碧桃和露种,寺中青树倚云栽”的句子来;夜里看来,黛映星月,若华盖笼罩,你会嚼获“云破月来树弄影,漫将青翠敲晚钟”之韵味。蔚为壮观的是这树的无数条根似关公美髯似仙人胡须似龙蛇纠缠,沿着瓦棱生长至屋檐,再从屋檐处悬空数丈而泄下,瀑布般泄下,泄下,然后毅然扎进大地母亲的怀抱——庭院的泥土中……在此等壮观中,勾起了我无边的遐想:它何以生长在没有丝毫泥土的瘠薄的屋脊上,而不像它的同类们那样生长在肥沃的土地中?是飞鸟衔来他乡的树籽,还是仙风捎来灵界的神粒?我想,在它的根还没有扎进屋前的泥土之时,它该是蒙受了多少干旱多少烈日多少狂风多少暴雨多少霜寒多少冰冻多少饥渴的折磨和熬煎呵!但是,它挺过来了顽强地生存下来了,而且十分茁壮!
这黄桷树不是在昭示人们,生命力是造化赋予宇宙万力之极至么?我想。
——小南海实为一个不大但很深的水沱。它的北岸曾有摩岩造像十数尊,现已风化殆尽,只剩下依稀可辨的龛子。岩龛上一棵古怪苍老的黄桷树仍将它的巨臂伸向淫淫的水沱,倒映出神秘的幻象来。这水沱叫“放生沱”。旧时,每年四月初八这一天,夏洞寺都要举办规模盛大的“放生会”。人们将鱼鳖之类的的水族放入水沱中。有人还在龟、鳖的甲壳上刻上“某年某月某某放生”字样。人们何以来小南海放生呢?相传,夏洞寺天王殿守护神韦驮的龛子前有一块石板,打开它可见一簸箕大的洞,此洞非常幽深,一直通到小南海,故“夏洞寺”又名作“下洞寺”。当时人们认为鱼鳖等水族是龙王的子孙,而深不可测的小南海与龙宫相通,放生就能赢得龙颜大悦,而使世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用今天的眼光来看,这“放生”不正客观地反映了那时的人们对于“保护环境,保护生态平衡,也就是保护人类自己”的最朴素然而也最本源的认识么?有了这种心源的认识力,加上顽强的生命力,人类不是会永恒么?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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