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家讲一个我的奇遇,也许你们开始不相信,但只要耐着性子把它看完,就确信无疑了。
一天晚上我上夜班,本想打个盹,可就是睡不着。我就强迫自己想心事,想白天经历的高兴事。正当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唧唧的声音,急促而有力,象在耳边。我睁开眼四下一望,呀!差点没跳起来,一只小老鼠在窗台上蹲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使劲揉了揉,睁的大大的,的确是一只小老鼠。而且他正看着我,小眼珠瞪的溜圆,还放着光,一点不眨的瞅着。外面月光照在他身上,一身银白色,象一个玉雕。而且它的一只前爪还比划着,胡须一颤一颤的。我竖起耳朵一听,唧唧的声音从他那里传来的。我心中很惊奇又很疑惑。这只小老鼠想干什么呢?只见它的眼睛流露出迫切的渴求的光。
我静静一听,他竟然在说人话。他说,张先生你不要害怕,我住在前铺村,咱们是邻居。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修养的人,今天来想跟你聊聊。它的声音传到我耳边越来越清晰,清脆而稚嫩,象十五六的小男孩发出的。我想,我平生最怕老鼠,也没伤害过他们,他跟我聊什么呢?我看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就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静静的听。
他说,我不是一般的老鼠,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有觉悟的老鼠,我有许多的苦恼想说给你听。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的不幸。注定要被人耻笑,一生也逃脱不掉人们对我鼠目寸光、胆小如鼠、贼眉鼠眼的看法,把我们当成了十足的坏人。我真恨我老妈,为什么不把我生成大熊猫,当国宝呢?就是生成牛、马也行,哪怕天天挨鞭子打,名誉上也好听啊。再不济,生成一条狗,虽然短不了挨主人踢,但只要经常摇摇尾巴,还是能讨主人的欢心。不象现在,‘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好像人类与我们天生有仇。
他目光里闪现出无限的哀惋,象老朋友一样,向我倾诉衷肠,我一时产生了怜悯,心里酸溜溜的。也是,老鼠不是天生就坏的,看来这是一只好老鼠。
他接着说,我们老鼠离不开人,人也离不开我们老鼠。十二属相第一个就是鼠。而且经科学家研究发现,我们老鼠与人的基因惊人的相似,所以你们利用小白鼠研究人的疾病生理。我们同类牺牲了,人类却从中得到了好处。
你们不喜欢老鼠的原因,是我们偷你们的东西吧。其实我们也吃不多,个头在这摆着呢。为了生存我们也不容易。我们出生半个月就得练功,可以说我们每个老鼠都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你没见过老鼠偷鸡蛋吧,我们能沿着细细的电灯线爬上屋顶,再从房梁上抱着鸡蛋跳下来,而鸡蛋丝毫不损。不光有功夫还要有计谋,我们会躲到一个地方装死,半天一动不动,知道人放松警惕再溜。人们说的:‘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那是胡编的。遗憾的是人们练成了猴拳、鹰拳、螳螂拳,竟然没人修炼鼠拳,要练成了,那肯定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咳!即使我们有一身的功夫,也经常难逃厄运。老猫不知什么时候在洞口埋伏着;老鼠夹子象地雷一样到处都是;猫头鹰也时时在树上睁着大眼睛观望着。我们能不胆小吗?出行必慎之又慎,低着头,缩着腰,还不能常走一条线路。最可恨的是‘邱满囤鼠药’了,我们不知有多少同类惨死在它的屠刀之下。但庆幸的是,许多猫、狗吃了死耗子,也被大量的药死。为了传宗接代,我们造就了很强的繁殖能力。成年老鼠,一个月一窝,一窝好几个,看你们抓的多还是我们生的多。天无绝人之路,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也有了更大的生存空间。有人说,老鼠跟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了。不是这样,现在的猫净是进口的名贵种,都不吃老鼠了。一次我到了一家,因为地形不熟竟然趟到猫腿上,把我吓的半死,我想这次完了,英雄命绝于此。没想到那猫吓得比我还厉害,声儿都变了,哆嗦成一团。还是我安慰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我想,真要不行,我还得打120。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她说自己很寂寞,希望我常去陪着她玩。她经常给我好东西吃,只是吃不习惯,净是外国货,三明治、汉堡包,牛排还抹了黄油。我才瞧不起她呢,不就凭着一身华丽的外表吗?不劳而获。不过她对我挺好,我偶尔到她那里去坐坐。
说着这些,我看到它的眼神明亮了,一闪一闪的。我有点喜欢上他了。看来是个实在老鼠,并且很有见地。很快他目光又露出伤感的表情。
谁愿意偷人家的东西呢?不都是为了生存吗。我天天在菩萨前祈祷,下一辈子可千万别作老鼠。哪怕托生个母鸡也行,下了鸡蛋,也能昂起头叫几声,总比偷偷摸摸的过日子强。我崇尚尊严高于一切,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给同伴们倡导,要想改变我们的命运,重新树立鼠类的形象,只有改变我们的饮食习惯。我主张吃菜,我前两天已经向小刺猬学习了取食的方法。蔬菜是绿色食品,有许多好处,能美容养颜,能保持体型。我们挖菜根吃。可是白忙活一顿,许多老鼠对我嗤之以鼻,说老祖宗传下来的生活方式,你能改变的了吗?但我要坚决实施,庆幸我的几个好朋友响应我的号召,我很感动,关键时候,还得靠铁哥们儿。可是没几天,他们真苗条了,只剩下皮包骨,一吃菜就反胃。最后没办法他们只有心情沉重的给我道了声珍重,离开了我。我还要坚持,名誉重于生命。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堂堂正正的做老鼠。以后,白天我就敢出去了。昨天下午,我溜达着出了门。外面的阳光真亮,刺的我睁不开眼,我心情畅快极了,我不做贼了,我要做人类的朋友。虽然这几天胃口不太好,腿脚没劲,但小胸脯挺起来了。我正好看到这家的小孩在草垛边跟小鸡玩。我早就认识这个小姑娘,只是以前心虚,只在暗处看,今天没事了。我走过去,高兴的打了个招呼:亲爱的小朋友,一起玩好吗?小孩看到我,脸上绽开了笑容,说小老鼠真可爱。我高兴的蹦起来了,终于得到人的承认了。这时,小孩的奶奶走过来了。我正想给她打招呼,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脱下鞋来,朝着我就投来。我大声喊,我是好老鼠!可不管用,鞋已经打到我的头上。我于是抱头鼠窜。幸亏跑的快,要不另一只鞋,也得落到我头上。老太太真有劲,打的我生疼。但真正疼的还是内心,我快要崩溃了,为什么人们就不理解我呢?
他讲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痛苦的弯下腰,眼里明显含着泪。我被他感动了。安慰说,小老鼠不要太伤心,任何伟大的变革都要经受挫折,你要挺住呀。
我已经把他当成好朋友了。我佩服它的真诚,它的勇气,我们人有的都做不到。怎样帮他解脱呢?我脑瓜飞快的转着,象知心朋友遇到难处一样。突然脑海里蹦出几个字-米-老-鼠。我赶紧说,鼠弟,不要太难过,我给你指条道吧。外国的老鼠地位很高。美国的米老鼠家喻户晓,大人小孩都喜欢。动画片‘猫和老鼠’也很受欢迎,小老鼠杰瑞足智多谋,英勇善战,简直被当作英雄。而且我认为你肯定比它们更讨人喜欢。美国电影业发达,你可以去好莱坞发展,凭你的聪明和真诚一定能混出个模样来。到时候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
小老鼠一脸的疑惑,眼睛里露出了希望的光。说,美国离这远吗?走几天能到呀?我笑着说,有两万公里,在地球的那一面,中间还隔着大海。小老鼠失望了,那么远我怎么去了呢?我又不会游泳。我说,我把你送到北京机场,然后你偷偷的混上去美国落彬机的飞机,就能到了。小老鼠大声叫了起来,很气愤的说,你怎么又叫我干偷偷摸摸的事呀,你够朋友吗?我立刻觉得很后悔,无意中伤害了小老鼠。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小老鼠一激凌,扭头就跑。我正要说,别怕,有我呢。但已找不到它的影子了,我好失落。
小老鼠在我心中的形象突然高大起来,需仰视才能看到。我心血澎湃,当今社会上那么多贪污的人,他们是国家的硕鼠,他们可曾有悔意,竟不如这个小小的老鼠。
忽然,远处路上隐约传来歌声:我是一只小、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温暖的怀抱,这点要求算不算太高……
2001.5.7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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