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红豆口味的奶糖就像不经意闪过的那个画面,记忆中那个穿黑色轮滑的少年是谁?究竟是谁?那旋转着的浅蓝色背影是谁?
咀嚼了几下,融化了,只留下一口红豆奶香,是谁飘逸的身姿在我的面前打转,那穿浅蓝色格子衫的究竟是谁,他要做什么?
小词望着晴朗的明月发呆,他的手一抖,边上的一包鱼食飞了出去.他正在记忆里游荡,是在想谁?是叶子吗?
小词哭了,一罐一罐的雪花被扔在墙角.叶子离开了,鱼缸里的鱼都被我的猫夏洛克捞得一只不剩.空留一汪死水.
照旧做着白日梦,因为想做梦,如此而已.梦里清水滴答的小巷子,如画一样的烟雨江南图是谁的高跟鞋轻巧的敲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引人入胜的脚步声,是谁犹抱琵琶半遮面,那把淳朴的粉红色的油纸伞下是多么妩媚的一张脸?
偶尔抬起头,手下透出半张娇美的丽容,冷不丁扫过来一眼,心儿吓得扑通扑通跳,深怕被她瞅见。尔后,她穿水墨旗袍的身子如水蛇般扭动,渐行渐远,经过的地方,淡淡遗留着一股清香,梦里,都能闻得到。
如痴如醉的盯着叶子看,小词的脸红得像煮熟的大闸蟹,红得让我想起了七、八月雾霭虹流中的夕阳,红得滴血。
为叶子的一切发痴,小词是个愣小子,只知道愣愣地望着叶子,于是,叶子的脸让我再次想起了夕阳
很久了。
叶子离开的时候很果断,拉起早就整理好的皮箱坚定的迈着步子走,小词红了眼,小词拉着叶子的皮箱,叶子继续往外走,小词加重力道,叶子不说话,“忽”的转过身,小词和我都愣住了,叶子那一张描绘精致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小词沉默了,松手了,叶子头也不回地拉着箱子走,我追了上去,拐角处,叶子的泪在阳光下显得特别亮………………
那个穿着轮滑的身影一直在梦里盘旋,他的动作轻盈悠扬,像一首终日不断地音乐,一直在我周围环绕。只是那个身影总是朦胧,他是谁,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我眼前,我一伸手,梦就碎了,我只看到一对眼睛,无神地透着一股忧郁,他的瞳孔是无尽的黑洞,我的眼睛一阵漆黑,是坐久了的关系?全身地无力,透着一股腐气。我又看到雨水飘摇地巷子,那把粉色的油纸伞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轻轻的,我的手指在泛冷,是谁,是谁硬塞给我一块冰。
遥望,将视线遗落,剪辑了破碎的繁花,地平线的那一边,住着谁?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原来只是一场梦,梦了多久,我已不知,我的手腕在变冷,冷得牙齿打颤。
捏起一粒奶糖,又是红豆口味,谁在暗示?有人在,在哪?
慢慢消融,浅蓝色的身姿又一次降临,他离我极远,像是要消失在地平线上,身后的阳光为什么那么亮,亮得刺痛了我的双眼。
那一双无神的瞳孔,在慢慢沁发着泪水,源源不断似流水。
小词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他会在半夜里突然发狂,抱着叶子的照片在银冷的月光下痛哭。
我依旧坐在床沿,望着浅灰色的天空发呆,我都快忘了我是谁,那一块四四方方地时空里,我再一次见到她和他,只是他们离我越来越远,迷朦地如隔了一层薄纱。
像沙子一样揉进眼里,那伤痛便开始漫延,痛楚一阵一阵强击着心脏。脑神经在抽搐,要命的痉挛,要命的梦,要命的画面。
小词完全崩溃了,因为叶子自杀了,我也看了电视,血泊中的叶子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娇艳而神秘,手腕处的断横令人想起飘摇欲断的风筝线,紧拉、紧拉,然后嘣断,风筝消失了。
我的肋骨在痛,天帝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我在痛,那个被拨去一根肋骨的人也痛吗?他在哪里痛,也如我一样痛吗?
青春,是一朵花开花谢的忧伤。
我忆起那旗袍后的一张脸,是儿时的邻居,小忧姐姐。
早已搬离许久,为何会忆起那张脸,那青葱一样嫩滑的手,撑着伞骨,我都已经痴了。
黑夜侵袭,恍惚时,那只是一场梦,小词看着我流泪,小瑞,帮哥去找叶子,去找叶子。
他形如枯木,颧骨凸现,就是一具行尸。小词的眼眶大大的,透着腐朽和死亡。
他从六楼摔下来,摔下来的时候,我正好站在楼下抬头向上看。那张破碎的脸绝望地笑着,一个冷颤,疼痛在漫延……
我不哭,也不知道如何去哭,逝者已去,生者何必妄自伤心呢?妈说我是冷漠。我却想不是冷血便好。
未到深秋,街道上却落满了一地枯黄的败叶,喜欢将脚踩在上面,听着叶子“沙沙”的碎裂声,没来由的心里涌上一阵酸气,酸得眼泪哗哗流,滴溚滴溚全滴在叶子的“尸身”上。
小忧去了美国,很久的事了,都过去十年了,为什么我总是在梦里忆到她,小忧走的那天是雨天,她就穿着旗袍,开开心心地走了,我依偎在巷口的柱子旁目送了她。回过头,嫣然一笑,似乎鼻子一酸,有温热的液体顺流而下,轻声对着扬起的尘土说了句刚学的英语:goodbay。
小词和叶子相片我用电脑合成一张,挺漂亮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没事时,对看他俩流泪,有事时,对着半开的窗子发呆。
那个在梦里萦绕的蓝影少年是谁,或是记忆库里根本没这个人,他只是我无所事事,昏天暗地之下幻化出来的一个影像?仅管如此,我还是给他取了个名字:出尘。
我希望小忧回来,曾一度拼命攒钱去那人人都向往的国度,只是攒钱是细水长流,花钱是波涛汹涌。于是在心里着重地说:对不起,再见。
六岁的我喜欢姐姐,姐姐却说小瑞是女生要去喜欢男生。我不懂,为什么我不可以喜欢女生?姐姐说这是伦理纲常,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谁都不可以破坏。
伦理纲常我不性。小瑞我在14岁喜欢上教我数学的周老师,他比小瑞大16岁,可我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喜欢他。虽然从未表明,但我一直固执地认为他会知道的。
他不知道,不知道14岁的我有多么爱他,有多么崇拜他,有多么思念他。我常常为心中贪婪的占有欲而恐慌,我贪婪得想啃噬他的五脏六腑,然后将他的皮扒下做一面鼓,每天每夜枕着他睡。
我有一本书,书里夹着他的头发,就一根,却让我满足。当我不再莽撞,不再冒失的年龄到了,我却惊讶地发现我早已丧失对他的那种煎心般炽热的感觉,再次有个人从生命里随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消失。
谜样的青春在我面前展开,喜欢歌手,鼓劲周杰伦,喜欢自己。
当时空逆转,十七岁已老。
我的眼窝正在沉陷,血丝正在充盈。是什么困埋了我,是时间?
总在做恶梦,重复一样的恶梦。没人知道我梦见过什么,没人去关心我,我是一株被人践踏在路边泥沼里的一棵杂草。
没人喜欢去灌溉杂草,于是杂草就在烈日和暴风骤雨的摧残下慢慢开始推动生命。
出尘很久没来我的梦里了,我想找他,但跑遍所有的梦都找不到他。梦的世界没有路,我怕出尘迷了路,于是我天天做梦,梦到了许多人。
小词的鱼缸一直空着,里面水浑浊而散发出强烈的鱼腥味,很久没去搭理它了,任由那股味充满屋子。渐渐地,很少有人去小词那间房子了。
偶尔地,摸摸那扇门,感觉它的厚度,里面是不是住着一个幽灵?
阳光像融化了一样,将金灿灿的糖浆融化在大地上,整个人忽然粘得要死。
我是一根冰棍,正被一场粘稠的糖浆所吞噬。
花开花又谢。
我在梦里再也没见过那蓝色的背影。是否他从来不曾出现过,的的确确他是一个幻像。
出尘,你空间去了哪里?
我开始穿着肥大的病号服在走廊上摇摇晃晃地行走,寻找那一抹蓝色的背影,可是令人失望的是,他们都和我一样穿着白色的衣服。
他们不是我的出尘。
他们只会聚在一起嘲笑我。
看到我,他们就笑:那个疯子又来找人了,哪有那个人啊。
疯子,我朝他们笑。
他们马上不说话了,四散着走开了。
空气,在阳光的折射下,浮尘一粒粒往上飘浮。
我靠,谁才是疯子。我笑了笑,继续寻找那抹蓝色的背影。
就在这时,那么一抹蓝色在我的背后静静的走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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