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份,在刘家场实习。烈日流火,炙烤大地,我们欣然享受到山溪林风携带来的阵阵凉意。北京奥运会终于在亿万人期盼中徐徐开幕。硕大的鸟巢里汇集着千千万万各国游客目睹这见证历史的一刻。激动的观众挥舞着折扇以驱散蒸发的臭汗,多少让电视机前的我得意洋洋:不用亲往北京受闷热之苦,却可享受奥运的运动之美。刘家场是两湖交界处的山间小镇,工业发达,交通便利,超市网吧齐全,使我们没有被弃之荒野的委屈感。我们住在简易的饭店里,只有看电视上网时才发觉未曾远离外面花花世界。群山环绕中,目光阻隔,内心清净,仿佛开启天眼,领略尘嚣之外别具情调的生活。
学习之余,信步郊外,穿过菜地,便是蜿蜒而来的小河。溪流汩汩,如快活嬉戏的稚童;河水清清,如天然通透的琥珀。我们几个同学挽起裤脚,卸掉双鞋,趟着冰爽沁脾的流水。这浅浅的山溪绕青山而过,仿佛美人项上的串珠,固然没有长江东去之势,没有海洋阔大胸怀,却未沾染一路尘埃,置身潺潺细流之中,仿佛全身的污浊都消失不见。有人喊:螃蟹。寻声望去,同学摇晃着脚步,舞动着手臂,向大家炫耀拇指大小的小东西。我呆了,多年前,我不是也曾兴奋地从小水沟里拾到一堆鹅卵石而奔走相告?是时光流逝,我已不在年轻?还是光阴倒转,我又重回童年?
山之半腰,有一处神奇的溶洞。从口入,别有洞天。沿石阶而上,随处可见形状各异的钟乳柱,有的从天而降,有的拔地而起,有的如金鱼吐珠,有的如巨龙抬头。这么多天然艺术品怎么被上帝一点一点雕琢?怎么在流水中千年万年的重塑?有一石笋名“水滴石穿”,坚石槽面显示累累深坑。石缝中的点点细珠怎么以柔克刚?流水的残弱之躯怎么坚不可摧?自然教化,无形无踪,而又无处不在。自以为是的人类不应惊叹这造物的智慧吗?
实习的多半时间在山上度过,从山脚攀爬至山顶,在从山顶折路返回。山之形,山之意,尽收眼底。一片错落有致的土包,郁郁葱葱,像海风吹拂的碧浪高低起伏,又如发育丰满的乳峰亭亭玉立。我们则是山间彩带上的小蚂蚁,快活地穿梭时空,从山腰到山脚,从侏罗到寒武。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瞬间掠过脑海,如此宏大如此漫长,让我有一种奇妙的负重感。
“会当凌绝顶”应该是颇为轻松豪迈的。目光所到之处,层林尽染。在树与树之间裸露出片片红岩。岩石是紫红色的,表面有瘤,层层沿山坡排列。遥望,一片深红。我们常见的石头或灰或黑,暗淡肃穆,只有当看到这血色山峦时,眼睛为之一亮,心头为之一震,那种鲜艳欲滴,那种热焰冲天,让人陶醉,让人痴迷,即使凡夫俗子,也会生出诗人情肠!
“山雨欲来风满楼”,很对,凉风过后,细雨便扑面而来。迎着细雨,迈步山岗,是别有一番情调。田里禾叶之上积满雨珠,在轻风骚弄下频频点头 ,含笑微微。羊肠小道,也因了雨水滋润滑如油,仿佛青山有意要挽留我们一同观雨。天色苍茫中峰峦的界线越来越模糊,山的绿却因为雨的捉弄或浓或淡,或远或近。我想中国的山水画的奥妙就深藏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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