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端午。今早去农贸市场，看见好多卖粽子的小贩，买了几个回来，中午吃了，却怎么也吃不出儿时的感觉，一点没有老家粽子的清香。午睡时，居然梦回武陵，尝到了那香喷喷的土家羊角粽。

土家牛角粽，最让我喜爱的是它自然古朴的风格。武陵山区的地质地貌，遍产粽粑叶。那叶子，一生长就是一大片。小时候我们一帮镇上的孩子，每到端午前，就相约前往。一片山湾，往往数十亩甚至数百亩，全是粽叶。似乎有粽叶生长的地方，其它草木就无法生存，这样一种植物生长现象，应该是植物遗传学家的研究课题。一伙孩子，在粽叶林里，只能偶尔看见个头，更多的却是靠声音进行联络。只一会儿功夫，大家就采了足足一背篓。粽叶一进屋，就有一股清香味儿，于是大人孩子都开始进入一年一度的端午氛围。那时，我，更多地是期盼，期盼端午早上那顿香香的粽子。

粽叶摘回来后，外婆把它双面洗净，擦干待用。糯米是提前泡好的，如果有条件，还可以加一点巴山豆。捆粽子的绳子，是非常讲究的，因为土家粽子必须用力气捆，在猛火煮的时候才不至于垮掉，所以，千百年来，土家人都是用棕叶进行捆扎。记得每到端午，同班最好的同学，就从乡下给我捎来棕心。就是棕树的当心那几枝，它像花蕊一样，是最嫩最香的，一棵树就那么两片，弥足珍贵。用这样的叶捆出来的粽子，更加清香。

生活在武陵山区农村的妇女，几乎人人会包粽子。端午头天，家家包粽子，已是千百年来的习俗。土家山寨或者小镇，女人们互相交流，互相攀比，就看谁家的粽子更漂亮。母亲是包粽子的高手，尤其她包的羊角粽，长长的犄角，后面三个小角，每个角都饱满充实。我们姊妹最憧憬的，是她包的子母粽，就是粽子里头再包一个小粽子。为了逗乐我们，母亲往往故作吝啬地每年只包一两个子母粽。她说，谁吃到了，谁就会有一年好运气。包好以后，一般就是一张棕叶捆的粽子为一打，有二三十个。吊在高处，很抢眼。那青青的叶子，在母亲手中变成棱角分明的长长的羊角粽，加上乳白色的棕心绳，就像一根漂亮的扎头绳，只看，那极具力感、色彩鲜美、犄角直棱的粽子，就很有食欲。

节日的早上，外婆天不亮就生火煮粽子。煮粽子，要好柴火，猛火，一口气煮好。蒸汽骤起，满屋子粽香。睡眼惺忪的我们，不需要叫，早就按耐不住，等在灶边了。

几十年过去了，土家羊角粽，一年比一年离我更远，而它那种散发着山野气息的清香，却年年这个时候，叩我记忆的大门。这不，刚才还梦尝故乡的羊角粽呢。

南方的粽子，尤其广东的，讲究奢华，里头要包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而近年来，以豪华包装推出的商业粽子，更是妩媚有加。去年在新疆，买了两个吃，全然没有记忆中粽子的味道。今早买来的，连叶子都是用干竹笋壳做，用人工线捆的，打开，里面的心子粘粘的，全然不像武陵粽子，解开绳子，不仅清香扑鼻，而且白白的米粒鼓鼓的，舒爽清朗，吃在嘴里，口感清热而实在，无半点杂味，醇醇的，山野的清香。

写这篇博客前，我特意上百度搜了一下。没有我梦中的土家羊角粽，也就是说，从外观上，百度吧，还找不到比普通粽子更具审美价值的土家羊角粽，没有我故乡那香喷喷的羊角粽。

武陵土家羊角粽，从用料到蒸煮，以天然贯之，不用任何佐料，而自然之鲜美全在材料之中，那种绿色的山野馨香，吃在口里，足可以融化进血液中，堪称山之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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