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毅离开已十一年,时光荏苒,仿佛一切如昨。
海帆与李毅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十一载,天上人间相隔。她还清楚记得幼儿园的相遇,怯生生的她被老师带进教室,安排在倒数第二排就坐。后面的男孩盯着她手里紧紧抱着的维尼熊娃娃。爸爸在教室外隔窗看了会,觉着放心便离开。海帆突地就哭了。下课,男孩走到前面,“别哭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他用手抹着鼻涕,朝她咧嘴笑。
这男孩是李毅,那时,他6岁,她4岁。
幼儿园、小学、初中,十一年无忧无虑,童年,少年,箐箐子吟。校园的每寸角落洒漫他们的欢声笑语。那真是最美好的时光。
升高中的海帆锋芒毕露,功课始终良好,积极参加校内活动。李毅则选择读职一中旅游专业。两所学校相隔甚远,但他坚持接送上晚自习的海帆,海帆的脸漾着幸福,像绽放的茉莉,透着清尘。
年级皆知海帆是朵“名花有主”的茉莉,但总有大胆男生给她递情书,每每收到,她就会小心处理,不曾告诉李毅,免他担心。她明了:李毅对她,是爱情的模样。
二
“宝贝,请多保重,天冷了,添衣服。手脚冰凉的你,记得出门带暖手炉。”读着李毅的信,那时他已然某4星极酒店的质保部经理。湿润的空气里氤氲弥漫。海帆的大学生活不曾孤单寂寞。
身在北京,心系重庆。在李毅的世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早逝的妈妈,一个是青梅竹马的海帆。打小他知道自己遗传妈妈的“白血病”,不治之症,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爱上海帆。他要给她所有的保护直到生命尽头。
别难过,海帆,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坚强!李毅每次的昏厥,他都让自己写下这样的话。但真是拖到病危,他却发觉自己一个字也写不了。幸亏好友冬子预见严重,提前紧急电报,海帆赶到时,李毅已奄奄一息。
……
李毅走了,握着的手已经冰凉,怀里的身体已冰凉,那苍白瘦削的轮廓怎么就没有生气?海帆不记得哭了多久,直到泪如干涸的河流。她只是不松手,死死的抱着,认定李毅是累了,睡好便会醒来。
刻骨铭心的忌日,那年李毅23,海帆21。
办理后事,整理遗物。对着李毅的父亲,她深深鞠躬,一夜间,他仿佛老了十岁,两鬓斑白,佝偻的身躯。后来一直深居老家——寨门。她把存折交给他,里面有4万多储蓄,是李毅几年工作攒下的。
海帆两次自杀,未遂,绝食四天和香山红叶时节欲坠崖殉情。两次都是冬子硬是拽住她不松手。冬子对她咆哮:“李毅希望你好好活着!”
三
然后她选择去了宜昌,一待整两年,应聘上宜昌百货大楼家电柜柜长。一个人独行,茕茕孑立,海帆觉得也不错,堪比百货同事间的相处,少了许多的聒噪。情人节有男子送花,九十九朵鲜艳欲滴,她熟视无睹;有男子争风吃醋,寻衅滋事,她亦认定无聊,爱情不是占有和掠夺。23的年龄给予她看破世事的平静。
再回重庆,已是南山樱花烂漫时。
南山的樱花如层层云雾,渗透进海帆的瞳孔,她深深呼吸,有心痛的苦涩。专程上山了却夙愿,只是形单影薄。
再两年,她结婚。老公是表哥的死党,同李毅的内向、木讷,有李毅相似的侧脸。面对若干年前就认识并熟知她的男孩,海帆在心里当自己有了爱情。隔两年,女儿出世。海角七号,她的轨迹载着清冷的烟火。家中盛满“虎尾兰”,一蔟一蔟,与它们共存,如同知己。是谁曾在她耳边萦绕?虎尾兰能寄托相思、怀念?27条斑驳的纹路,越多越深刻?
年复一年,尘光流转。她试图选择遗忘,以淡定忽略深情,廖廖数语。可是,梦里依旧隽刻着过往片段,相爱的芬芳,直抵内心深处。
四
终有一天,她悚然惊觉,“抱歉,我们本不适合。”32岁的女人,风韵犹存。
带着女儿生活,离婚后的日子平静和谐。海帆扬起黑亮的眸子,有轻快的韵律。
喜欢《新女报》,她读李抒洹、烟色、洛迦小麦撰写的爱情故事,里面依稀有自己的影和李毅的笑。工作,学习,那份状态一点没有单亲妈妈自怜自艾的消极。
一种释然,一种救赎。
是谁说:爱情与两样东西发生关系时,会变得荡气回肠。一种是死亡,一种是时间?
依旧有男子邂逅,滋生爱恋,对她和女儿细心、爱护。她有过片刻的心动,可有意无意间拿李毅一比较,心便黯淡下去。男子不死心,一味坦诚心扉,鼓励她重新爱的勇气。这令海帆气恼,从此与他形同陌路。
五
看罢《山楂树之恋》,她的心灵因为有了静秋的陪伴而慰籍。
“华山蕺,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海帆喜欢女子盛装沐浴的从容,纵身飞入棺木的瞬间,海帆洞悉她的心。
海帆亦是期待时间能给予一刻钟的眷顾和悲悯,从而可以:住天堂的隔壁,遥望李毅的样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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