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还是在儿时的时候,就喜欢岳飞的满江红了。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那时不懂它的含义,只晓得读来雄劲有力,豪情剧增。于是就挥舞着木棒到处乱跑,也惹了不少的错事,挨了父母不少的责罚。往事逐渐模糊,儿时的天真也如那长江之水,一去而不复返。
那时,我十岁,无知如我般年少。
到了懵懵懂懂,情笃初开的时节,欧阳修的“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又让我痴迷不已。
于是,在杨柳弄堤杏花烟雨江南的美景里,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于是,在无数个夜阑人静黄花堆积落红如雨的世界,一次次的感受着青春的幻想。
于是,那个遥远的不知姓甚名谁的女子,便一步一步走进一个少年的心扉,藏在一个只有他才会触手可及的地方。
终于,他鼓起了勇气,把写了许久的一首新词,颤巍巍的交给了一个经常路过他窗台的女孩,耳根红得发紫,然后逃离。兴奋地几日都不敢开窗,心里却又希翼着会有一些东西敲打着他的窗台。
没有结局,只有心,跳动的加速,然后慢慢平息,丢下一串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叹息。
那一年,我十八岁,青春如我般美丽。
我背着相思的行囊,高唱着: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池台,夕阳西下几时回的情怀 。酝酿着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浓烈乡愁,行走在滚滚红尘的大千世界。
开始了,孤影伶仃无处话凄凉的打工生涯。
开始了,独自承受自尊遭受挑战。
开始了,无奈接受那些善意的或者恶意的欺骗。
开始了,会说脏话和谎言。
于是,心会在某一个黄昏或者暗夜,开始了隐隐的痛。
我已经好久没有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心境了。现实就像是一个大染缸,五颜六色的,什么颜料都有,而我却被染的什么都看不到。
我丢失了儿时的天真,少年的纯情。我没有一些儿时玩伴的金钱,更没有一些同窗的学问,我有什么呢?
终于,在我觉得丢失一切的时候,你来了,没有浪漫,只有依恋。梦里寻她千百度,倏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朴素的接近现实,却又是那样真实的存在,存在于我的每一个梦醒时分。
终于,我忘记了一切有关于杏花烟雨江南,杨柳弄堤草长莺飞的日子。安心做一个朴素少妇倚臂当枕的男人,安心做一个嗷嗷待哺渴望他能在瞬间长大的父亲。
那一年,我二十八岁,幸福如我般自赏。
往事莫沉吟,身闲时序好、且凳临。旧游无处不堪寻,无觅处、惟有少年心。
我醉了,依旧倒在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豪情壮志里。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却是我策马扬鞭一路向前的良师益友。
此刻,我三十五岁,成熟如我般稳重。
我觉得,如日中天的年龄,自是光芒万丈,是人生最丰满的时刻。难道,这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吗?
我常思索,我问自己,再过十年乃至二十年更远的我又会是怎样的呢?
人生如词,我竟找不到一首合适的词来做结尾。
因为,我知道,到那个时候,我已经不需要冰清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的奇思妙想了。也不需要那种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壮志豪情了。
我会在清风明月下,归身与自然的宁静致远。在潺潺流淌的溪流声中,安然回味生命的过程 ,我绝不再去计较名利的高低。
只要我还活着,那一年应该是六十岁,淡泊如我般宁静。
人生如词,我倘佯在山水之间,遥问归雁禽鸣。置身于冬夏更叠,细品冷暖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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