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

牛年到了，想起了老家的那头老牛。

老牛到我家已是第16个年头了。

那年夏天，在一群从东北贩来的牛中，这头小牛的样子最好看，爸爸不惜多花了些钱买了下来。于是，我们家又多了一个“小伙伴”。我和弟弟会把各色粉花串起来，挂在它刚冒出的两个小角上，还会把它牵到绿草丰茂的地方，让它吃得小肚子滚圆滚圆的。至今，我还能“听”到它啃食“掐不齐”的声音，“刷，刷——”真好听。

小牛渐渐长大。它干活特卖力，一点都不知道“耍滑”。有一次，天很晚了，已不知运了多少次玉米秸了。最后在上一个陡坡时，一连几次爬到半坡都退了下来，小牛实在是太累了。爸爸拿着鞭子使劲吆喝、抽打着小牛，我们在后面拼命推，可总是眼看就要上去了却退了下来。爸爸也许是气坏了，狠狠抽了小牛一鞭子，小牛“忽”的一下子冲了出去，就要爬上去的时候车子又停了下来，我们以为又要滑下来了，但没有，却见小牛的两条前腿跪了下来，它硬是跪着挪上了这关键的几步，车子终于上去了。

走在路上，我的手不经意摸到小牛的眼睛，竟湿漉漉的。借着月光，我发现小牛眼睛下面已湿了大片，不知何时小牛已在默默地流泪了。我也偷偷的哭了。

转眼，小牛已变成老牛。每年，它会产下一只惹人喜爱的小牛崽。一看不见小牛崽便会“哞哞”的叫。不多时，小牛崽就会撒着欢跑来，老牛爱怜的用舌头舔着自己的孩子。

新学期开始，小牛崽就变成我身上的学费了。老牛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便“撕心裂肺”地叫唤着，整天整夜都不停歇。有时，半夜里被老牛的“唤儿”声惊醒，我的心就会痛的厉害，恨不得不上学也要把小牛犊给它找回来。

老牛渐渐老了，干活已不再那么有劲了，爸爸也曾打算把它卖掉，并且现在都机械化了，根本就用不上老牛了，但爸爸迟迟没有卖掉老牛。16年了，是爸爸一点点精心喂养着老牛，也是老牛一步步陪爸爸走完从家里到地里、从地里到家里的路。是老牛帮爸爸播种进早春的第一缕希望和收获完地里的最后一季庄稼。并且，我们都大了，一个个从爸爸身边飞走了，只有老牛还忠实的守候在他身边。上次回家，碰见爸爸正在给老牛饮水，桶里的水早喝光了，爸爸仍呆呆的站在那里。他在想什么呢？在想我和弟弟少时和老牛嘻玩的快乐时光，还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辛苦岁月？直到我走上前喊了一声“爸爸”，他才回过神来。那一刻，我发觉爸爸颓然有些老了，一如老牛。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