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横下心,向每月不足六百元工资的国营企业说了拜拜,打碎端了几年的铁饭碗,挤进打工族的队列。出发前老爸把手搭在我肩上:“木儿,出门在外是好是坏看你的啦!”份量好沉!
到珠江三角洲一座被人称为遍地黄金的城市落脚,凭扎实的专业水准和还算酷的外表,没费多大劲就进了一家电器公司,在营销部做小职员,穿上新领工装,顿觉豪情万丈,还特别不知天高地厚地发誓:两年内吃好、住好,然后找个靓女带回家,给父母一个惊喜。
天上日转月走,人间冬去春来,我的工作得心应手,不到两年时间,已经当上经理助理,小日子过得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看到身边的工友一个个先后都有了感情归宿,我这么惯以青年才俊自诩的优秀人物,居然还蹲在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你说,这世间还有公理吗?
角落是我和肥才在东横街每月花200多元租得一间小房子,公司住宿紧张,一间房6个人挤。肥才是我的死党,我怕吵,他也怕,两人自靠奋勇搬出去住。肥才比我小两岁,最大特点就是脸皮厚,晚上不用加班,天一黑就爱拉我逛街,贼一样瞄靓女,或者到大排档吃田螺饮金龙啤,喷着酒气晃着板寸头学老先生的怪腔说: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只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木哥你是未到桃花运,到时靓女多的排着队找你。还教我上网学会qq聊天,鼓吹实战之前借qq泡泡小媚媚,练练兵。害得我也找了个把粉丝、玉米级的女仔吹水,玩起文字游戏就没个底,往网吧跑得特勤,靓女没识一个,反倒跟网吧老板关系熟得如树上的果子烂的要掉,钞票不知有多少放进了他的口袋,心里毫无怨言。
这么快活的日子坚持有一段时间,却被一次意外改变啦!
那天中午在公司吃过饭,不知怎的,就觉肚子气胀胀,晚上更没胃口,躺在床上皱眉头。肥才从我的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吐着烟圈说:木哥,饮杯酸梅汤吧?2纹钱一杯,生津止渴、开胃消滞。带你去博健堂凉茶店,包你一杯搞掂。
这小子好动、记性又好,这些年跟敌后武工队差不多,附近街道有什么店,卖什么东东,早被他活动的一清二楚。我信,于是大手一挥学电影里的日本崽:哟西,你地在前面给皇军带路。
博健堂凉茶店离住处不远,走路只须半支烟功夫就到了。
哟,地方不大好优雅!墙上挂着古色古香的山水画,连毛笔书写的凉茶价目表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生意不错,三张云石红漆圆桌坐满两桌,另一桌象是专为我俩准备。穿浅红色店服的两个靓女一唱一和地推介凉茶。我一气饮了两杯酸梅汤,入口感觉到带酸味,过后齿间透出话梅般的甜,味道好极啦!
回到出租屋躺在床上,我说:“这汤真神,肚里的胀气没了,那高的店员蛮不错,白雪雪的皮肤,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会说话,甜甜的微笑好似酸梅汤,嗳,肥才,你看她像不像电视里做洗面奶广告的模特……?”肥才“嗯”了一声,突然变态地问我:“木哥,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做电灯泡,多去饮几次酸梅汤,要胆大心细脸皮厚,看准机会就上?” 我吓了一跳,这像人说的话吗?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么?这么清纯的靓女,我一看就没那个邪心。我对肥才说:“你啊听风就是雨,骑部破单车就想沟靓女,你愿载,人家还嫌你有损她的光辉形象呢!待我手头松点,底气足了再说吧。”肥才点点头:“那好,等你底气足蚊都睡喽,你不沟我可要沟她啦,到时别羡慕我哟!”啧啧,吃大蒜咩这么大口气,我不耐烦地一挥手:“好,赏给你吧!”仿佛这个靓女是我手心里的一个铜板。
不知为什么,经肥才一激,我倒真想去会会她。再去凉茶店的时候,还是要两杯酸梅汤,独坐一角静静地饮,但多了一个心眼。今晚顾客不多,只有大眼睛一个人上班,因为是来过一次有印象,她招牌式冲我一笑,令我感到格外紧张,我虽然口头挺硬,但心里还是怯怯的哦。
大眼睛对每个光顾的顾客都是笑脸相迎,有的熟客脚未进店门就叫开了:“阿梅,两杯苦清茶,打包咯。”哦,阿梅—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我不觉呤着伟人的诗篇,默默记下了这个好听的名字。该用什么词和她搭上话呢?我手里转动着杯子不停地想。
来了两个小青年,一进门就大声嚷着要饮茶。边饮茶边用不堪入耳的话挑逗阿梅,阿梅面带愠色,转身进厨房煲茶。两小子得寸进尺,也跟了进去……
“想干什么呀?厨房不能进的,请你们出去”是阿梅生气的声音。“不要嘛,哥们只是看你煲凉茶,想帮下手嘛” 两个小毛贼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妈的,遇到这种情况,我木哥能袖手旁观吗?凭我运动员一般的体格,对付这两个小混蛋不成问题。我几步走到厨房门口,硬梆梆向他俩冲了几句:你们两个给我出去,厨房是乱进的吗?什么?我多管闲事,什么来头?你到门口看看我的车是什么牌子就知道了,信不信将你们关几天喂喂蚊子。
不知是心虚还是……反正两小子灰溜溜走了。
重新坐回位子时,阿梅很感激地说:“多亏你,你还是好人咧!”哈哈,我本身就不坏呀!聊开之后,我知道今晚她的工友阿冰有事请假,一个人干挺累。她比我小很多,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至于为何不继续读书,她不说我也没问。走的时候,她要了我的手机号码说保持联系,两杯酸梅汤呢?说是一定要谢我她请客,我也恭敬不如从命。
从此之后,我和肥才就成了凉茶店的熟客,与阿梅、阿冰两个靓女成了朋友,除帮衬凉茶外,还经常一起去大排档吃田螺炒粉饮啤玩色盅。阿梅初学色盅,老是叫错数,输了就饮一小杯啤酒,喝得脸红红的,象红梅灿烂般好看。
阿冰最八卦,连珠炮问些爱情方面的事:木哥,怎样去爱一个人?你拍过拖吗?是不是说来听听?哈哈,算说到点子上啦,我木哥虽然实战经验不多,但书看的不少,理论知识还是扎实的,好!就教你两招吧。于是清了清嗓子,圆桌当讲台,引经据典口水多过酸梅汤,说得听众不断喝采,我也禁不住飘飘然。
接下来是理论联系实际,我这人实际操作能力却不怎么强,说来惭愧!未出来打工的某一年吧,有一个靓女,她在中外合资企业做质检员,工资高我两倍,业余能画一手好花鸟。我也爱画画,相识后就有了很多共同语言。一起去看电影、吃宵夜、散步……好得人们都说我俩在拍拖。但好景不长,不到半年,她就嫁了人,但新郎不是我。只恨当年我木哥工资低,底气不足没敢往高处想啊……我黯然神伤。
阿冰插嘴:“她真的把钱和地位看得那么重吗?半年了,多少有点感情呀,你们后来有联系吗?”
后来,她托人捎来一句话说,如果当时我敢对她说一个爱字,她今天就是我的人了!
“唉,又一出爱情悲剧,木哥你别说了,也不要自卑,人间自有真情在。”阿梅打断我的愁绪安慰道,她的大眼睛看着我,奇怪的是,目光不再游移,而是多了几分专注,多了一份柔情。
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我们公司最近有几个新产品投放市场,部门经理派我这个助理到各处走走,收集反馈意见,写个调查报告,大概半个月。时间就是金钱,因为赶得急,来不及同阿梅打招呼,我就走了。
出门第三天,阿梅用手机发信息给我,说你怎么玩失踪跑那去啦,又认识了那个靓女私奔耶?不见你好烦哟!唉,这丫头没认识我之前是怎么过的?不过心里还是挺感动:有靓女关注自己呢。收了她发的无数条短信后,我才出其不意回复一条,她总是习惯回一句经典名词:“你好坏!”
十多天里,手机短信在我们之间来来往往,一字一句总关情,好开心。工作也算小有成效,回公司交了差。天色已晚,肥才又不知到哪里骗吃骗喝去了,明天星期日休息,几天来的奔波劳碌,我累得够呛。在旅馆住龙床不如狗窝总休息不好,今晚打算那都不去美美睡一觉吧。洗了澡正待上床,手机响,阿梅发来短信,要我明早十点在丽日公园门口等她,有事问我。我回复:不见不散!
刚好肥才哼着情歌回来,一见我,他就哈哈笑着说你又活着回来了,他拍拍我的肩膀:“有出差烟吧?”剥削我一支烟后又问:“想什么呢?”我说起短信的事,他怪怪地笑:“好事,人家想你呗!”话虽说得干脆,但这小子满肚子坏水,眼睛里却藏着不想说的话,这么多天他一个人单飞,在阿梅她们面前不知有没有出卖我,费事睬他,身正不怕影斜,过了今晚再算。
第二天我准时到约定地点,却不见阿梅身影,正在纳闷,阿梅从我背后不知什么地方钻出来,吓我一跳:“嘻嘻,来得还准时,到里面找个地方坐”。
我们并肩走进公园,找了个清静的角落,在一张石椅上坐下。石椅还没坐热,阿梅就细声说个不停,先说她这十多天工作上的事,后又要我说出差的见闻,我讲了个大概,突然想起昨晚短信的事就问她:“你不是约我有事吗,什么事呢?”这一下,倒把她问的扭捏起来,大眼睛象审犯人般定定看着我一分三十秒,然后低下头,声音细细地说:“你和肥才说喜欢我,是不?”
我心跳突然加速,忙说:“哎,你听肥才胡闹,他看咱俩谈得拢就爱搞点绯闻瞧热闹,何必较真,我们毕竟是朋友嘛!”我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明明自己……
我恨不得刮自己一个耳光,笨啊。
“难道就不能比朋友好一些,你不愿意?”她似乎很委屈。
“嗯,没有呀!”怎么一到关键时刻我这个嘴就不会说了哟。再偷眼瞅她,羞羞答答,脸上顿起两片红云。哦,我明白了,来真的呢! “我……我”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呵,木字上面真要加个口字”阿梅说着身子一软就靠了过来,晕!爱情说来就来了,我紧紧搂着她,这次说什么不能再错过。阿梅扬起小脸,问我为何喜欢她,我肉麻地说,你就是酸梅汤,酸酸甜甜我喜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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