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高层经过春夏两季的酝酿,精心泡制“铁壁合围”扫荡计划,旨在一举消灭活动在太行山一带的八路军。秋风乍起日军集结多个联队,分兵几路蝗虫般向八路军根据地扑来。
八路军某连连长常勇奉命在北山坡负责阻击任务,掩护总部转移。不多时就和日军先头部队交上了火,这一仗和日军从中午一直打到黄昏,常勇的连渐渐支持不住。
常勇醒来时,战场一片寂静,感觉到自己头上粘稠稠,用手一摸是血,原来头部受了伤。刚才鬼子狠常勇他们也狠,最后两边都打光子弹,硬碰硬的肉搏,他是第一个冲了上去……
双方杀红了眼,刺刀相交的铿锵声,枪托击中肉体的沉闷声,濒临死亡的惨叫声,杀得性起的怒吼声响成一片。常勇用大刀一连砍翻七个鬼子,见有个战友被鬼子压在身下,正要冲过去,猛觉头部一麻就昏了过去。
常勇撕下一块衣袖包扎好头部,撑着缺口的大刀站起来,看着满地横七竖八血淋淋躺满穿黄与灰军服的尸体,一阵带腥味山风吹到常勇干裂的嘴唇,感到特别的口渴。一摸身上水壶不知掉在何处,他慢慢向前走,一具尸体上的水壶在月光下折射着清辉。那是一具战友的尸体。他跪下去,搬开对方的手,想把水壶取下。
当他触到对方的手感到是热的,再伸手一探,好家伙!鼻孔还有气。
这张本该是青春白净18岁的脸,此时或许失血过多缺了红润。是最近编进连部的新兵,常勇没啥印象。
把他的头枕在鬼子尸体上,然后拧开壶盖,水流入对方嘴唇,一双紧闭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伤在哪?”常勇问。
顺着对方目光,看到了一条血糊糊被刺刀划开皮肉的大腿。
常勇弯腰为他包扎好伤口,挂好枪、提着刀、背起他朝部队撤退的方向迈开脚步。
“你是怎样进的部队”常勇边走边问。
他吃力地说,自己原本在太原读书,鬼子来了,不仅施行烧杀抢三光政策,而且经常出动飞机轰炸,学校都炸平了,师生东躲西藏,国将不保书也读不成,就一门心思参加八路打鬼子……
聊到最后,常勇万万没想到,他就是自己村那个作恶多端的地主沈启仁的儿子,牙齿恨得格格响,十多年前的往事重又涌上心头。
常勇一家在乡下靠租沈启仁的几亩薄田耕种过日,有一年闹虫灾庄稼几乎失收,老爹没办法,只得当驴扮马到沈启仁的面粉坊推石磨,吃猪狗不如的饭菜,加上没日没夜操劳,铁打的人也会生锈,终于在一天老爹吐了血,两眼一黑倒在磨盘边。被人抬回来时已是奄奄一息,临走他把常勇唤到床前说:记住!爹是让沈启仁害死的……
埋葬老爹没几天,沈启仁领着家丁上门说账没清,硬把常勇抓走抵债。娘哭肿眼乞求也无济于事,最后跟村里人逃荒,饿死在乞食路上。
十多岁的常勇被抓入沈家,仍然是推着石磨没日没夜磨面,一年后多方打听才得知娘的死讯。气极之下当晚凌晨放火烧着沈启仁一家睡觉的厢房,然后摸黑头也不回逃到深山,投了一支八路队伍。几年下来,由于打仗特别勇敢升到连长职务。总以为仇报了,想不到大火并没烧死沈启仁,而且他的狗崽子还在自己的连。真是苍天有眼,今天有机会亲手杀仇人的儿子。
常勇想好就停下脚步,卸下那小子一瞧,他闭着眼不知何时又晕了过去。将他平靠在一株老树旁,常勇举刀就要下手,突然脑海一转:不行,等醒来让他死个明白。
常勇想尽办法要弄醒他,时间一分一秒半个钟过去了,人还是没醒,他等得不耐烦暗下决心,只好让狗崽子做冤死鬼了,常勇再次举起大刀……
“叭”一声脆响,子弹挨耳边擦过,常勇急回头,5个鬼子端着刺刀正快速朝自己包抄上来。
“狗日的,我先收拾你们!”常勇大吼一声,横刀站在鬼子面前。日本兵根本没把对方当回事,5把刺刀围上来就是一阵突刺,常勇也不示弱,大刀抡出一片白光,顷刻间3个鬼子倒在大刀下,一个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后面一个见对手非同一般自讨不敌,悄悄退到一旁举起枪瞄向常勇。
“叭”说时迟那时快,一发旋转的子弹呼啸着射入举枪鬼子头部。同时常勇正一刀横着抡出,拼刀的鬼子脑袋和身子分开了几米远。
老树旁那个小子醒了,刚才救命的一枪是他放的,常勇感激地一笑。
正待松口气,背后枪声又起,月光下能看到不远处更多的人影朝这边拢来。
“狗日的又来了!”常勇骂着上前准备背起伤者,不料被他推开。
“连长你走吧,两人一起谁也别想走,我有几发子弹,手榴弹还有一颗,能顶一阵,你走,你快走!”他的声音微弱但异常坚决。
常勇迟疑片刻,快步钻进丛林,走不多远,听到老树那边几声枪响,最后是一颗手榴弹爆炸,常勇的眼眶顿时被泪水盈满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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