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不去看望父亲,心里就会多份愧疚感。虽说离老家不太远,我却总是找出各种理由不回家。打电话给父亲,却担心有一天他会糊涂到听不出我是谁?他年轻时听力就不是很好,所以这种担心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重。可是到家了,看着曾经宽敞的院落被父亲隔成了一个个小鸽子棚,里面堆放着报纸、纸盒等没用的杂物以及一些早已废弃不用的家具,心里头就没来由的想发火,为什么好好的家不搞搞清爽?!吃午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暴发了,可父亲却一言不发,闷着头吃饭。事后觉得自己过份了:对着自己的老子像对待一个孩子似的训斥起来。恨不能像他去道歉,可自己不会那么娇情,只会放在心里。没事的时候,故意多叫他几声“爸爸”,跟他聊天,看看他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样子后才放心,在心中暗地提醒自己以后不可对父亲这样了!
父亲是个没有多少爱好的人,退休以后,农忙时会去自家田地干活,非农忙时节的每天下午,就是捧着装满茶叶、枸杞、桂圆的茶杯出去找场子,到别人下班的时候,他也是准点到家。他每个月的退休金少得可怜,哪里够得上他天天在牌桌上消遣?但他从不伸手问我们要钱,我们每次回家都会给他几百元支持他,他总会假意推辞,然后开开心心地接受。
父亲喜欢养花,却不是一个真正的爱花者。春天刚帮他修整一新的花圃,到下一趟回家就又是杂草丛生,花枝乱展,谁占了谁的地盘已根本搞不清,所以我现在再不会帮他打理他的破花草了!他做得最多的就是等来年春天再到集市上买一些花回来,然后放在院里让它们自生自灭。
父亲有点爱穷讲究,既便到了七十多岁,都对穿着挑剔得很,不是我们给他买什么就穿什么的。跟他买了一套西服,他却是很喜欢。其实他年纪这么大了,哪里适合穿?只因看到他看别人穿西服时那种羡慕的眼神,所以就跟他买了。有一天,看着他穿在身上,背驼着,我对他说,你能不能把背挺直点,西服穿不出效果。父亲回了一句:等我到棺材板上,就直了!我已记不得当时听到这句话后我是什么反应,好像是那种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心酸,至今不想回味......
其实在心里除了怀着对父亲的关爱和感激之外,却常常窝藏着对父亲的一点点怨恨。几年前,买了房子,满心欢喜想按自己的心愿装修房屋,可父亲不赞助一分钱,却还在那儿指手划脚,派了一帮本土工匠进驻我家,说城里装修公司乱要钱。为了满足他做家长的威信,也为了满足他未经我同意就擅自许诺给那些老乡装修的承诺,我只能任由那些农民兄弟在我家装模作样地刀劈斧凿,“成就”了一批粗制滥造的粗大笨重家伙出来。结果,我钱没少花一分,还多了一肚子怨气,到现在都无法释怀,不是看在能升值的车库面上,我早把这房子卖了!
尽管对父亲内心有怨有恨,却从不表现出来,依然把他当我的老父亲敬重着,依然尽我的可能表达着我的孝心和关爱。我只遗憾自己至今没混出个人模狗样来,让父亲跟在我后面享福,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过着清贫的一生,满是心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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