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十八岁离开了家,从此家就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牵挂和思念。
童年的时光,在我的脑海里家里永远是欢乐。父亲为我们买的一本本小人书,母亲用小花布头为我们做的一个个布毽子,还有跳绳的皮筋,这些伴随着一串串的笑声,让我整天沉醉在无忧的欢乐之中,有时玩得忘记了回家的时候,总会听到远处传来母亲一声声的呼唤。童年对家的眷恋是单纯和无知的,家贫也好,富也好,大也好小也好,自己的心里根本就不在乎,总觉得自己的家里装得都是快乐,装的都是自己天真烂漫的梦幻。童年的家还装的很多很多,有母亲甜蜜的微笑,有母亲为我们做的好吃的饭菜,有父亲讲的故事,有挨饿的时候母亲伤心的眼泪,还有父亲为我的冒失和淘气给我的一巴掌。现在真的想不起来父母年轻时候的模样,因为那时候根本不在意父母的辛劳,总觉得有父母在就没有忧愁,那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父爱是山,母爱是河,我们就是父母的一叶小舟,自由自在的飘荡,父母的风景也是流动的,是自己心中最动人的风景。
我离开家的时候是在那动荡的年代,那时候的家很凄凉,父亲被关在牛棚里,家被造反派抄来抄去,后来一家人搬到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我保留的小人书被烧掉了,家里养的金鱼被倒进了马桶,家里除了简单的家具什么都没有了。父亲不在的日子家里没有了欢乐,我们成了“狗崽子”。小弟在外边被人欺负,当我和他们理论的时候,母亲赶来拽着我们走回家。我永远也忘不了背后传来的“狗崽子”的骂声。可母亲只是淡淡地对我说,不要理睬他们。母亲的脸上没有了笑容,留给我的只是坚强和忍耐。委屈和痛苦夹杂着心中的许多茫然,只有呆在家中那个不大点的天地中,在母亲的怀中,我才不觉得害怕。那时的小小蜗居是我的一个避风的港湾。母亲的爱,温暖着我的心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当列车开动的时候,我在心里隐隐约约地感到列车带我走向远方,也许我会永远离开我的家了。多少年后当我在遥远的异地成家立业的时候,不管自己的事业是否成功,不论自己的小家如何温馨,总觉得我的背后仍然有一个家,那就是生我养我,后来我又离开的那个家。多少次梦归故里,年迈的双亲,儿时的伙伴,同窗的学友,手足的兄弟姐妹,还有那故乡的云,故乡的海,故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无一不在梦中萦绕,抹一把脸颊,才发现脸上都是泪水。想家,回家,年复一年,时光荏苒,就这样从少年到白头。
每当我心情烦躁,食不香甜,睡不安枕的时候,我就轻轻地对自己说,该回家了,让在异乡漂泊的心灵回到母亲温暖的怀抱中,让自己疲惫的面容在父亲那慈爱的目光下舒展,让故乡淡淡的海风拂去心中所有的忧郁,在母亲轻轻的絮语唠叨中寻回那一份淡泊和宁静的心境。在同学欢乐的聚会中找回自己年轻的影子,让旧日的时光缓缓走进自己那饱经沧桑的心。回味那些平平淡淡的故事,仿佛时光在那一刻停止了,那份温馨的记忆在自己的脑海中更加清晰,仿佛自己的生命在回忆中重生。
那连绵的不断的至爱亲情,那同窗共读和艰苦的知青岁月的友情伴我漂泊,有了这些,异乡的风雨再大,我的心灵都不会感到孤独和潮湿。
不知怎地,一想起那个遥远的家我的心口就会隐隐地作痛,虽然我早已拥有了一个温馨的小家庭,虽说女儿已经亭亭玉立,可千丝万缕萦绕于怀的情丝会不时涌上我的心头,回家,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回到母亲的身边。饮尽人生的孤独时,家是永远是我心口上的痛。
2009.05.19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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