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扒皮”的砖厂要散伙了。
这消息象长了翅膀,霎时间传遍了麻石镇的每一个角
落,牌馆里议论纷纷,有关散伙的原因有很多种版本。有好
事者统计了一下,足足有三十四个。
最可信的版本是“邹扒皮”贪便宜,买了张二瘸子的一
桶不干净的油,呸了手气,所以砖厂要散伙了。还有一种比
较可信的版本是“邹扒皮”与街东头的黑皮有奸情,黑皮的
男人晓得了,要找人断“邹扒皮”的路,“邹扒皮”见机不
对,要避风头,所以砖厂要散伙了。
麻石镇不大,只有四五百人,不过牌馆却不少。牌馆是
分业经营,分麻将馆、字牌馆、扑克牌馆三种。也有好事者
统计了一下,足足有二十三家,人平二十人拥有一家牌馆。
张二瘸子不打牌,不过隔壁张胡子就开了一家字牌馆,张二
瘸子每天都要到张胡子牌馆坐一会儿,看别人打字牌,听一
些街头巷尾的新闻。听说砖厂要散伙跟自已有关,张二瘸子
一肚皮的闷气,没地方发泄,又蹙到张胡子牌馆看打牌,坐
得久了,张二瘸子的堂客就不耐烦了,一边打牌一边骂:“你
咯呷砍脑壳的,还不去看店子,倒坐在咯里看打牌!”旁人
就起哄,说:“张二瘸子还不走,再不走,你堂客输了米米,
就要偷汉子了。” 张二瘸子的堂客是张胡子牌馆的常客,牌
技不差,平时总是赢多输少,只是今天手气呸,连点了几个
大炮,一个人包赔,一肚子的火。见有人起哄,就发臊了,
骂:“我偷人也不会偷你,你那熊样,我呸!牌还冒打完,
袋里的钱不算钱,咯点打牌的规矩都不懂!”还没骂完,就
糊了一把大的,得意洋洋地扭转脸来看张二瘸子,张二瘸子
早就一瘸一瘸地走了。
张二瘸子开的是一家南杂店,店面不大,卖些牙膏牙刷
油米醋盐饼干糖果什么的。挨了堂客的一顿训,张二瘸子搬
条小木凳,没精打采的坐在店门口,看着门前的麻石路面出
神。坐了半响,只听到一个温柔甜糯的声音响起:“请问邹
佳清邹老板住在哪里?” 张二瘸子忙不迭地抬起头,一看,
原来是一个美艳摩登的年轻女子,背着一个小坤包,站在面
前。大眼睛勾魂摄魄的,那眼波儿一转,张二瘸子不觉打了
一个激凌,说话也结巴了:“就就在街中中间的那栋小洋楼,
有一个网吧的那那地方。”那女子道声谢,转身向停在街中
间的一辆小车走去。张二瘸子这才发觉街中悄没声息地停了
一辆崭新锃亮的小车,那女子上了车,一溜烟向街中驶去。
又过了半响,只听得街中一片响,一条街牌馆里的人纷
纷挤出牌馆,涌向街中看热闹。张二瘸子走不快,等他一瘸
一瘸地赶到邹厂长的“碧云天”网吧时,看热闹的一哄而散,
各自又回到牌馆打牌去了,只剩下几个孤老在指指点点。张
二瘸子看到邹厂长的脸肿了半边,他老婆眼红红的,手指头
戮到邹厂长的额头上,口口声声只是要离婚。张二瘸子不敢
问,又想问,却担心是跟那问路的妹子有关,怕邹厂长寻自
已的晦气,一瘸一瘸地回到自已的南杂店。
坐了一会,到底是捱不过了,只得又蹙到张胡子牌馆来
打探消息。张胡子牌馆早就沸沸扬扬了,都在议论刚才的事。
张二瘸子听了半天,原来是邹厂长因开了网吧,就搞起了网
恋,前一阵子跑到城里跟一个妹子见了面,来什么“一y*情”。
本来没什么事,不料他泄了底,说自已是个什么老板,那妹
子就问他要二十万,要不邹厂长去跟老婆离婚跟她结婚。邹
厂长死活不肯,谁知那妹子是海冬青的干妹子,这海冬青在
青阳城里黑白两道呼风唤雨,连神鬼见了他都怕,何况这麻
石镇的邹佳清了。刚才那妹子带了个小弟来收钱,邹厂长挨
了顿打,砖厂网吧全抵押给了别人,东挪西凑地搞齐了二十
万,那妹子才走。张二瘸子心里一硌噔,那样水灵的一个妹
子, 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幸亏她找的是“邹扒皮”,不是
自已。正寻思间,却听得自已堂客大声嚷道:“邹扒皮自已
耍小妹子,却赖我家那砍脑壳的呸了他手气,哪有这样的好
事。” 张二瘸子听得心里正舒坦,不料堂客又冲自已大喝:
“你咯呷砍脑壳的,还不快去做饭,想老娘饿死啊。”牌馆
里又是哄的一声笑。
-全文完-
▷ 进入一剑霜寒十四州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