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霁的夏夜,并没有往昔的热浪翻滚着,坐在书房里,一团淡淡的新月悬在苍茫的天际上,一丝丝夜风吹来,倒有了些许的凉意。耽于工作的繁重和无谓的应酬的劳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坐下来读书了,读书是需要一种平和的心境的,不能烦躁、更不能气急。除了平和外,还需要一种意境,就是一种远离了尘嚣的脱俗,这也是很重要的。
今天的夜就是这样的,一天的工作处理完毕,不再有心事牵累;谢绝了一切的宾客和应酬,不再有推杯换盏时的俗套;于是,便砌了一杯茶、点了一颗烟、顺手从书橱里抽出了一本俞平伯先生评注的《唐宋词选释》来。对俞先生我是非常仰慕的,他家学渊源,其祖上俞樾先生是清末的一代鸿儒,其评点《七侠五义》更是流传不衰、成为传世珍品,俞平伯先生更是继承祖业、韬光养晦、成一代红学大家,俞先生不仅有学问,而且写得一手好诗,算得上是当今的学界巨子了。
唐宋词注本我读过很多家的,象龙榆生先生的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七八版本《唐宋名家词选》、唐圭章先生的《唐宋词简释》以及王统照、钱钟书等先生的注释,比较而言他们各有各的长处、各具各的特色,如龙先生的韵律、唐先生的广博、钱钟书先生的深奥,都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可我最喜欢的还是俞先生的这个读本。究其原因,不外乎他选中的作品的广泛和其代表性,以及其注释的凝练、简约。
夜是宁静的、宁静的还有人的心灵,就在这宁静的夜里,与俞先生再次对话,虽然他已做了古,可他的作品是不朽的,在这“长沟流月去无声”的夜里,读着“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的古词,人的心灵便随之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空灵的、无半点尘埃的世界,读着读着,不禁出了声,轻歌慢咏起来。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茶淡了、烟烬了,可俞先生注释的作品却在我的心中情深了、味浓了。
夜里读书真好,夜里读既有缠绵不已、又有金戈铁马的唐宋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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